原来……
他根本就没有为他自己考虑。
他的情绪,他的心情,他的感受,全都被他自己……藏在了最不被在意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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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礼然足足看了几百页的各式报告,才等到戚应物从诊室出来。
指挥官啪一下关掉光幕,对戚应物和江奇道:“这麽久?什麽情况?”
江奇连忙摇头,态度百分百诚恳:“没有,小戚没有什麽状况,很健康。”
顾礼然皱皱眉头,又看向戚应物。
戚应物的眼睛水洗过一般的干净:“我没事。”
他轻轻碰了下顾礼然的胳膊,又收了回来,规规矩矩地搁在身侧:“顾将军,我想再对一下後天去皇宫的流程。”
顾礼然微微一怔,觉得戚应物有些不寻常。
但他能看出,在“是否健康”这件事上,戚应物没有撒谎。
因此,他只是拧着眉头再瞥了江奇一眼,对戚应物说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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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练出“去皇宫该有的样子”,戚应物在别苑苦苦训练了两天。
不是要练得优雅大方,而是要练出“局促不安,手足无措”。
毕竟,一个生在偏远部落的小小平民,第一次走入金碧辉煌的宫殿,亲眼见到帝国的陛下丶太子殿下,以及数位大贵族,怎麽可能不激动,不失态呢?
更何况,戚应物此前还特意给假面人留下了一个“没见识的土包子”的印象。
总不至于穿上一身漂亮行头,就变成了真正的小贵族吧?
可惜,练来练去,无论担任老师的顾礼然,还是勤奋的学生戚应物,都不甚满意。
就连一旁围观的谢岭,这位一直不待见戚应物的谢副官,也忍不住道:“别的不说,就戚应物这张脸,还有这副身材,要装成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确实难。”
跟着来看热闹的艾科则小声道:“是啊是啊。”
“你看,穿礼服的戚船长,和顾将军站在一起,两人多好看啊,多耀眼啊!”
谢岭冷着脸向前看去,看着顾将军自然无比地伸手指点,看着顾将军对着戚应物眼角微弯。
半响,这位副官才满脸悲愤,咬牙切齿地挤出几个字:“戚,应,物!”
一旁完全不知道“紊乱症”这回事的艾科,不明所以道:“你怎麽了?怎麽好像突然生气了?”
谢岭:“……我不生气,我……呜呜!”
天杀的紊乱症!
可恶的戚应物!
我们的顾将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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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後。
戚应物踏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努力做出东张西望的模样。
他甚至故意跟顾礼然惊叹两声“哇那个花瓶看着好贵”“这幅画怎麽看不懂”,就这麽一路到了谒见室门口。
在侍从为他们推开象牙白鎏金雕花门时,戚应物脑海里不禁跳出了伯父与堂兄当年的模样。
十三年前,伯父会慈爱地摸着自己脑袋,问“小家夥,今天是不是又被礼仪老师骂了?”
而堂兄会抿嘴偷笑,同时拉住自己的手:“予谨弟弟,我来教你怎麽对付老师好不好?这样就不会被说了。”
在“疯王”彻底失去理智後,正是伯父站了出来主持大局,重新维护了王室的颜面。
自己的堂兄容其挚,这位如今的太子殿下,也颇有明君之姿,时常会为那些四等星丶五等星的民衆奔走,还亲力亲为地在偏远地区资助了许多幼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