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渡很快就明白了他这句话的意思,因为在魏从峥走後,审讯室里的气温急剧下降,不出二十分钟就已经呵气成雾。
韩渡被冻得瑟瑟发抖,双脚双腿互相搓动,手指无意识地在铁质扶手上抠挖。
“现在,给我你的答案。”审讯室房顶一角的喇叭里传出魏从峥冷酷的声音。
韩渡面色青白丶嘴唇紫绀,不屈地看着那只喇叭:“魏从峥,你不讲道理。”
喇叭立时被人掐断,恢复了平静。
不知又过去了多久,韩渡的关节逐渐僵硬,双腿已经停止了搓动,手指也无力地搭在扶手上。
“你还要坚持吗?”喇叭再次响起。
“是。”韩渡低垂着头,声音虚弱但毫无动摇。
又是一阵漫长的煎熬,韩渡的牙齿不受控制地叩击作响,呼吸频率加快,腰身萎缩在了魏从峥留下的那件西装外套里。
“你在坚持什麽。”喇叭里说。
韩渡整张脸埋在桌面下,既不说话,也没有动作,像一截生命力在流失的枯木。
“韩渡,这个孩子你保不住。”
不,我保得住。韩渡在心里呢喃,已经冷得丧失了跟喇叭对话的能力。
到了後来,韩渡的思维也变得迟滞。他想,他也许真会死在这间审讯室里。
为什麽魏从峥要这样对他?他们怎麽会走到这一步?韩渡委屈得想哭,却发现自己的泪腺已经不听使唤。
韩渡的意识渐渐模糊,模糊之中,他仿佛看到审讯室的铁门被人推开,刚有暖空气进来,又瞬间被人关上,关门声大得整间审讯室都在震动。
韩渡感觉到自己身上的镣铐好像被人解开了,他被某具灼热的身体拥抱住,那热源是如此鲜明,他忍不住往那里靠近。
後来,他被人按在了审讯桌上,僵硬的脸皮贴在寒冰似的桌面,【省略】魏从峥沉冷道:“你那麽想要孩子,那就自己生,我给你孩子,通通给你。”
“韩渡,你他妈就是个犟种,是老天故意派来折磨我的混账东西。”【省略】韩渡双眼无神地看着不远处的墙壁,肩膀微微佝偻着,四肢无法舒展,薄唇中溢出断断续续低沉的呻吟。
魏从峥肆无忌惮地在审讯室里摆弄韩渡,发现韩渡的手指开始松动,他拿起一旁的手铐,将韩渡双手重新缚上:“说,你还要不要孩子?还要不要?”
韩渡冻僵的大脑迅速捕捉到“孩子”这两个字,口中喘道:“不许……你……孩子,要孩子。”
魏从峥用手掌钳住韩渡的後颈,淡青色的血管在他掌下突突地颤:“好,是你说的,你想要孩子,我答应你,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接住了。”
韩渡眼眶一红,眉毛痛苦地皱起。他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念道:“魏从峥,我们不能这样……”
韩渡是被魏从峥从审讯室里抱出来的,他们直接坐上了停在警局外面的车,司机发动车子,一路向前方疾驰。
韩渡奄奄一息地被魏从峥抱在怀里,闭着眼睛,不看也不说话。
魏从峥却毫不在意:“你好好休息,等车停下,你跟我出来。”
车子停在一栋大院般的建筑前,魏从峥将韩渡拽下车时,那栋楼前的院子里已经围满了人,似乎里面在举办什麽隆重的活动仪式。斯威索托是黑人社会,他们这些黄皮肤的外来人一过来,就好比鸦群里飞进了几只鸽子。
前有保镖为他们开道,後面也有一队人手护着他们,韩渡和魏从峥就这样穿过分流的人群,走到了围观群衆的最前方。
偌大的院子里,正在举办一场极有当地民俗特色的活动。
魏从峥似乎是早就打过招呼,主办方一看到他们就殷勤地走了过来。
魏从峥掰过韩渡的头,在他犹是冰凉的唇上吻了一下,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条红色丝绢:“给我系上。”
韩渡双手垂着,不愿去接。
魏从峥说:“不接可以,我们现在就回去,我继续干你。”
韩渡从他手里夺过丝绢,木着脸看他。
魏从峥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系在这里。”随後转过身,微微屈膝,方便韩渡动作。
韩渡将丝绢一圈一圈地绕在他眼前,直到厚度足以将魏从峥的视线遮蔽,他在魏从峥後脑勺打了个死结。
魏从峥就这样蒙着眼睛走到场地中央,穿着本民族服饰的主办方将一把开过刃的长刀递到他手里,用韩渡听不懂的语言叮嘱了几句话。
魏从峥笑了笑,双手握刀,选定好方向後,坚定不移丶丝毫不见犹疑地往前迈步。
在他前方十米远,有个临时搭建的葡萄架般的木头架子,只不过上面挂的不是葡萄藤,而是一只被吊长了脖子的白鹅。
白鹅扑腾着翅膀,发出让人不忍耳闻的嘶叫。
魏从峥循着声音一路走过去,将长刀举到与肩齐高的位置,倏然平挥——
被切断脖子的大白鹅瞬间殒命,断了头的身子坠落在地上的藤篮里,有人冲上前,欢呼着把死鹅拎出来,高高举过头顶。
魏从峥拉下眼前的丝绢,走过去从那人手中拿回属于自己的“战利品”,扭头向韩渡看过来。
韩渡与狂欢的人群格格不入,他想後退,却被身後的保镖抵住。
魏从峥走到韩渡面前,将白鹅递过来:“韩渡,接下这只鹅就算礼成。”
韩渡感到喉咙干涩:“什麽礼成?”
“按照当地习俗,这是丈夫送给妻子的聘礼。收下这只鹅,你我从今往後就是夫妻。”魏从峥看着韩渡,一字一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