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几人也停了下来。
沈清梧从阴影中走出来,声音嘶哑却冰冷:“放开他。你们想要钱,我这儿有点。”
她拿出石大娘给她的丶仅剩的几枚铜钱。她知道自己不是这些人的对手,只能试图用钱解决。
那几个汉子看到她是个瘦弱的女子,先是一愣,随即发出猥琐的笑声:“哟?哪儿来的小娘皮?还想学人出头?”
那被打得半死的少年趁机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汉子们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到了沈清梧身上。他们围了上来,眼神令人作呕。
“钱我们要,人……爷们儿也要!”为首的汉子狞笑着伸手抓来。
沈清梧心脏狂跳,步步後退,手悄悄摸向怀中。那里有她防身用的丶磨尖了的骨片——是用吃剩的兽骨偷偷磨的。
就在那脏手即将碰到她的瞬间,一道苍老却极具威严的声音响起:“住手!”
一个穿着旧棉袍丶须发皆白丶眼神却锐利如鹰的老者,拄着拐杖,不知何时出现在巷口。他身後跟着两个身材精悍的年轻人。
那几个醉汉一看清来人,酒顿时醒了大半,气势矮了半截,讪讪道:“魏…魏爷……”
“黑风峪的规矩,都忘了?”魏爷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欺负妇孺,勒索外人,是想被扔出峪去自生自灭吗?”
“不敢,不敢!魏爷,我们……我们就是喝多了,闹着玩……”几个汉子点头哈腰,慌忙退走,瞬间作鸟兽散。
巷子里只剩下沈清梧和魏爷几人。
魏爷的目光落在沈清梧身上,上下打量着她。她虽然穿着破旧,脸上也有污渍,但那挺直的脊梁和眼神中尚未完全磨灭的某种东西,与这峪里大多数的流民截然不同。
“丫头,你不是峪里的人。什麽时候来的?”魏爷问道,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沈清梧心知瞒不过,低声道:“刚来不久……只想寻个地方落脚,并无恶意。”
魏爷沉默了片刻,那双锐利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黑风峪有黑风峪的规矩。收留外人,不是不行,但要守规矩,也要有用处。你……会什麽?”
沈清梧心中一紧。她知道这是机会,也是考验。她不能暴露身份,但必须展现出价值才能留下。
她深吸一口气,擡起头:“我……认得几个字,会算些账目。若……若有需要,也能帮忙缝补浆洗。”她隐瞒了最擅长的琴艺,那太容易引人联想。
魏爷似乎有些意外,这年头,逃难的女人不少,但识文断字的却不多。他沉吟了一下,对身後一个年轻人道:“带她去西头废窑那边帮着整理皮子,记记账。看看她的手艺。”
他又看向沈清梧:“丫头,在黑风峪,安分守己才能活得长。管好你的眼睛和嘴巴,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别看。明白吗?”
“明白。谢魏爷。”沈清梧低下头,恭敬应道。
她知道,她暂时获得了在这黑风峪茍延残喘的资格。但这绝非长久之计。
跟着那年轻人离开时,她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北方。群山之後,就是边境,就是真正的自由之地。
然而,黑风峪像一张无形的网,她刚刚落入其中。想要挣脱,需要时间和机会。
她摸了摸怀中那两样冰冷和温润的物件,眼神重新变得沉静而坚定。
无论还要等待多久,无论前路还有多少荆棘。
活下去。
等下去。
这是她对玉瑶,唯一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