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的门铃声骤然响起,像一把尖锐的锥子刺破了厨房里凝滞的空气。
宋迟声猛地回神,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他下意识地关小了炉火,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向外看。
门外站着两个穿着警服的人。一个年轻些,眼神带着公事公办的审视。另一个年纪稍长,国字脸,眉宇间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门板,仿佛能穿透它看到里面。
是警察。
宋迟声的呼吸瞬间屏住,血液仿佛都凉了半截。他僵在原地,手脚冰凉。是林听屿让他们来的?还是……陈某那边察觉了什麽?
“开门!警察!”年轻警察又按了一次门铃,声音提高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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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听屿刚把车开进警局大院,手机就疯狂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周小野”的名字。
他皱了皱眉,接通:“喂?”
电话那头周小野的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更多的是急切:“林哥!你在哪?快回医院!出事了!”
“什麽事?”林听屿心头一紧,熄了火。
“宋迟声!他那个室友!”周小野语速飞快,“早上护士去查房,发现他不在,就报告了医生和保安。结果你猜怎麽着?保安调监控,发现他昨晚根本没回病房!而且……而且在他枕头底下,发现了这个!”
周小野的声音压低了,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悚:“……是血!凝固的血迹!还有……一小块带着头发的带血纱布!”
林听屿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後脑的钝器伤……纱布……
“保安和医生都慌了,报了警!现在警察正在医院调查呢!他们好像……好像怀疑宋迟声跟什麽案子有关,或者……或者他自残出了事?”周小野的声音带着慌乱,“我听着他们好像在问医生要他的登记信息,叫什麽‘宋声’……林哥!那名字你昨天就觉得熟,是不是……”
“我知道了。”林听屿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我马上过去。”
他挂了电话,立刻发动车子,轮胎在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一个急转弯冲出车位。与此同时,另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是警局内线。
他烦躁地接通,按了免提。
“林顾问,”是刑侦支队老张的声音,带着一贯的沉稳,“有个情况跟你同步一下。早上医院那边报了个警,一个登记名为‘宋声’的抑郁症患者疑似失踪,并在其病床发现可疑血迹。院方提供了他的指纹信息,我们这边做了个快速比对……”
林听屿的心沉了下去。
“……结果有点意外。系统显示,这个‘宋声’的指纹,与四年前被‘推定死亡’的那个作家——宋迟声,高度吻合。”
老张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林顾问,我记得你当年……和这个宋迟声关系匪浅。而且,你最近似乎在重啓调查陈某相关的旧案?这个时间点,宋迟声‘死而复生’出现在本市,还涉及可疑血迹……上面很重视。我们的人已经去你登记的住址了,需要找他了解情况。你如果有什麽线索……”
林听屿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上主干道。他盯着前方拥堵的车流,眼神锐利得能穿透钢铁。
“张队,”他打断老张的话,声音平静得可怕,“人,在我家。”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几秒後,老张的声音才传来,带着明显的错愕和凝重:“……在你家?林听屿,你搞什麽名堂?私藏涉案人员?你知道这……”
“他不是涉案人员。”林听屿斩钉截铁,目光扫过副驾驶座上那份被他揉皱又抚平的文件——那是姜临夏昨晚深夜发给他的邮件打印件,标题是《陈某编辑与打手头目近半年资金往来异常分析》。
“他是受害者。四年前所谓的‘自杀’,是谋杀未遂。”林听屿的声音在封闭的车厢里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现在去医院处理血迹的事。至于我家那边……张队,让你的人客气点。他只是回来看看灯塔还亮不亮。”
不等老张回应,林听屿直接切断了电话。他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姜临夏,”他的声音紧绷如弦,“我发你一个地址。带上你挖到的所有东西,尤其是那个打手头目‘刀疤刘’最近活动的证据,立刻赶过去!宋迟声有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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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寓门口。
年轻警察有些不耐烦地第三次按响门铃。“宋声先生?我们知道你在里面!请配合调查,开门!”
门内依旧一片死寂。
年长的警官,张队口中的老刘,眉头紧锁,擡手制止了年轻警察的动作。他拿出手机,正准备向局里请示是否采取强制措施。
“咔哒。”
门锁轻响,门被缓缓拉开一道缝隙。
宋迟声站在门内,脸色比昨天在码头时更加苍白,几乎透明。他依旧穿着那件宽大的浅黄色卫衣,帽子没戴,头发有些凌乱,脸上那两张创口贴显得格外刺眼。他微微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垂着,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一只手还无意识地按在胃部。
“宋声?”老刘沉声开口,目光锐利地上下打量着他。
宋迟声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我们是市公安局的,”年轻警察亮出证件,“关于你在中心医院住院部涉嫌故意毁坏病房设施丶私自离院并遗留可疑物品一事,需要你跟我们回局里协助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