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湾
白意刚到家,卢鑫打来电话,她在镜前卸妆,看了一眼,不想接,卢鑫改发微信:小师妹,你把钟匀锡删了?
她还没回,卢鑫继续话痨:没关系,我不是来给他说情的,他就该,你别跟他客气。
白意:……
白意的骄,是不动声色也能让别人反省的冷暴力。
钟匀锡把她冷暴力都气成热暴力了。
白意卸完妆,去洗澡之前,随手发给卢鑫一句:师兄,钟老板人挺好的,就是多馀长了张嘴,他要是个哑巴就好了。
卢鑫:哈哈哈哈
白意知道,以卢鑫的性格,他一定会截图给钟匀锡看。
她气不过,就算把他拉黑了,也要再骂他一句。还要让别人转述给他知道。那点心思,明晃晃的扎人。
钟匀锡睡前,看着卢鑫发来的截图。默然笑了。
还从来没人说过他话多。原来她在别人那里会说他人挺好。
那股又嫌又骄,但带甜的劲儿,仿佛每个字都能踩中钟匀锡的心坎。
钟匀锡又点开社交软件,发出第三遍好友请求,意料之中没有得到回应。
他起身下床,捞起桌上的烟,推门去阳台上,满脑子都是,那双温顺的杏核眼里,怎麽养出那样骄矜。
他不是没碰到过骄纵的大小姐,他这个圈子里,家世好的,没几个不骄纵的,他母亲就是这种性子,可白意与别人都不同。
别人的骄纵是骄阳热烈,一靠近就有炙烤感,她是一簇虚灵火苗,晃眼,端在掌心都不会烫伤人,但是抓不住。
第二天下午,他去见周克敏。
上午太忙,没来得及看薛盟整理出来的资料,他在车上闲翻了翻。
到的时候,周克敏已经等了近半小时。
中式书房装修风格的会议室,栗棕色调,深静,幽沉,无声的权威感。
他一进门,周克敏忙起身,他看了眼时间,微一点头,落座:“久等了。”
周克敏替他圆:“你是大忙人。本就该我过去拜访,怕你办公室里不方便。倒让你跑一趟。”
钟匀锡没再接话,他坐下後,周克敏也坐下。
他开门见山:“天盛的问题,你应该知道……”
老式的榉木太师椅上,周克敏只觉得坐起来硌得慌,一瞬间绷直了背:“知道。”
钟匀锡将带过来的文件推过去一份,“看看,陈召旸的问题,能不能解决。”
周克敏简单翻了翻,他跟白业良多年交情,对白业良这个不争气的外甥再熟悉不过。自家儿子非白意不娶,他和白业良两人早就当起了亲家,压下去多少陈召旸在天盛的丑事,他清楚得很。
周克敏直言:“钟总,想怎麽处理?”
“职务侵占罪,量刑一年以下给他个教训,你们天盛内部做得到吧。”钟匀锡腕下还压着一份资料,周克敏心里发慌。
“钟总,等天盛重组後,债权人出面解决,会不会更好。”周克敏不想跟白业良闹掰,他把陈召旸送进去,就相当于跟白家彻底决裂,这是在断儿子的姻缘。
就算再怎麽不满儿子恋爱脑,不满白意吊着儿子,真到这个份上,他也不舍得。
钟匀锡摇摇头:“白意,周副董应该认得,周白两家的姻缘我也略有耳闻,我跟白意的师兄,有些私人交情,白家有关的事,我不能做,只能你做。”
周克敏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这说的是人话吗?什麽八竿子打不着的私人交情,能比别人姻缘还重要?
他缓了口气,问道:“钟总,既然知道犬子与白小姐的姻缘,这是……”
钟匀锡直说:“他们俩,不合适。”
周克敏只觉得两眼一黑,人家就是故意来断他儿子姻缘的。
钟匀锡似乎是嫌周克敏考虑太久,手腕一沉,把另一份资料滑过去:“天盛跟青阳之间的业务,重组後,我倒是可以决策。”
周克敏接过第二份文件,手抖得厉害。这些年天盛给周祁的青阳输送多少业务,周克敏也清楚。
一旦天盛重组,股权重置,业务线整合,人员组织构架调整,他们这些原股东几乎不可能还在董事会有席位,但钟匀锡这种分量的债权人有。
钟匀锡让周克敏替周祁做选择,在女人和公司之间。
这招实在太阴险,钟匀锡直接去找周祁都不一定成功,年轻人为了争口气,冲冠一怒为红颜不是不可能,但是周克敏活到这把年纪,深知他们这种不上不下的阶层,拿仅有的财富和资源换女人有多蠢,最後一定是人财两失。尤其是白家那姑娘,压根也不喜欢他儿子。
话说到这个份上,如果周克敏还不明白,就白活了,他提了口气:“钟总,恕我多话,被人当刀使,我总得明白。”
周克敏横竖拒绝不了他,不免想要问清楚,他到底图什麽。
钟匀锡眉间微皱,擡眼扫过去,他丹凤眼本就冷,擡眼时那点漠然全然汇在眼尾锐意斜飞的双眼皮折痕里,又冷又沉的压迫感,看的周克敏心里哆嗦。
上位者的气场,远非周克敏那虚长二十多岁的年龄接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