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白意进卧室後就把自己蒙到被子里。
虽然家里没有一个人在她面前提起过,但她知道钟匀锡每天早晚都会来。
钟匀锡毅力和耐心都太好,让她的拒绝都难以坚持。
狠话说了一遍又一遍,自己都被戳痛了,钟匀锡还是无动于衷。
回湘城好多天了,如果钟匀锡不跟过来,她的生活就会像以前一样,岁月静好。
过去的几个月,像一场过于绮丽又危险的梦境,在离奇特定的情境下才会发生。
她跟钟匀锡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天上掉多少馅饼,地上就有多少陷阱。
钟匀锡给她多少爱,随之而来就会有多少伤害。她不应该怨恨什麽。
从一开始,她单纯地以为,钟匀锡帮她摆脱联姻,她承诺他两年婚约。
她不是没有担心过自己会陷入荷尔蒙陷阱,可当时的困境和侥幸心理让她孤注一掷。
人果然不能献祭自己跟命运做交易。
外婆来敲门的时候,她扒了扒头发,扎了低马尾,抽了张纸巾擦了眼角,然後开了门。
钟匀锡转头看着她的卧室门,开门那一瞬间,钟匀锡心里惊颤,屏息凝神後,又松了口气。
他看着白意略微低头,趿着拖鞋往餐桌去,不讲话,也没发脾气,整个人像个轻飘飘的气球。
外公看了看他,起身:“去吃饭吧。”
钟匀锡过去,挨着她坐下。
白意吃饭本就容易三心二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坐在她身边,今天发愣的时间格外久。外公外婆都吃完回到客厅看电视了,她碗里的粥还有一半。
钟匀锡开口:“小意,粥要凉了,我拿去给你热一下。”
白意擡手抱住碗,是很明显的拒绝动作。
他起身到厨房接了杯热水端过来,放在她手边。
等她吃完饭,老人和保姆孙姨都已经回卧室休息了,客厅和餐厅都静悄悄的。
连泡泡都吃饱了钻进它的小木屋去。
钟匀锡问她:“小意,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她今天有点反常,如果不想理他,绝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她穿了大衣,戴了帽子,在门口换了鞋,钟匀锡只是默不作声地跟着她出门。
下了楼,她没走多远,终于开了口,声音在无风无雨的冬夜里,像是被气温过滤了一遍,听得人心口发冷。
“钟匀锡,我最近时常後悔,後悔回越港,明明知道那个地方的人和事情,我都应付不了,竟然还敢为了周祁招惹你。”
钟匀锡伸手牵住她的手,不说话。
这是自白意回到湘城以来,第一次,被他牵着手,没有立马甩掉他。但是钟匀锡却莫名很慌。
白意侧头看他侧脸,下颌鼻梁依旧清晰分明,还有她熟悉的威压感,在寒气逼人的温度里和昏黄的路灯下,更显得冷冽孤漠。
“我说我没有爱过你,是假的。爱过,很辛苦,很害怕,超出了我的承受能力。”
白意平静地说的每一个字,都比跟他争执时,让他更无能为力。
接连几只路灯,被高大的树冠藏了起来,投下一片阴影,两人都停住了脚,钟匀锡拉住她,把人抱在怀里。
她仰头看着他,“你一定知道,我看起来多任性,其实就有多软弱。”
钟匀锡不想听她再说了,“小意……”
“不要打断我。”
钟匀锡怀里很暖,她觉得好久没有抱过他,她像是也停顿了好久。
“周祁和天盛的事,你骗我,算计我,我有说服自己,信你,因为你说了很多次爱我。我觉得只要你爱我,我好像又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