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掌柜这时朝铺子外头瞥了一眼,语气压低,却带着几分掩不住的得意:“其实最近已经有零星几个客人来问了,说对面的狸猫陶器看着跟我们这边的挺像,可细瞧之下总觉得哪儿不对劲,瑕疵之处也也有不少。”
“我就顺口回他们一句,我这宝瓷斋的狸猫陶器,可是首创的陶艺师傅亲手烧的,只放在我店里售卖,至于别家铺子哪来的货,我也不清楚,您自己瞧着看吧。”
说完她嗤笑一声,又道:“仿的就是仿的,这东西啊,只要拿来跟真品放一块儿一比,立马就露馅儿了。”
瑕疵?元香低头思忖,想来也是,这抄来的东西,一切得来的太容易,跟自己倾注的心力怎麽能比较呢?真假高下,自然分明。
跟柳掌柜商量好後续出货的细节,元香便去找阿蓉说话了。
这次跟阿蓉见面,她心里其实有些纠结,踌躇着要不要把宋良贵昨日的所作所为告诉阿蓉。
赌博的爹差点把自己的娘给卖了,这在哪儿都算上是一件大事情了,如果不跟阿蓉姐说的话,到底心里有些不安,但是若说了,後果就更是难料了。
以阿蓉的性子,若知道家里发生了这麽件事情,恐怕当下就要回家看看了。
可那宋良贵如今已是丧心病狂,什麽事干不出来?阿蓉真要回去了,恐怕下一秒就被绑去随便嫁了人丶换了银子,这个时代奉的是“父母之命丶媒妁之言”,外人也插不了什麽手了。
考虑到这点儿,元香决定不将这事儿跟她说了,她打算再等等,等过些时日,再轻描淡写地提起时,就当那只是个已经解决的小插曲。这样一来,对阿蓉的冲击也能小些。
院子里阳光暖暖,水缸边响着哗啦啦的水声,阿蓉正蹲在边上洗衣裳,袖子卷到小臂,她一擡头看见元香,忙起身擦了擦手,脸上带着笑。
“元香,你来了。”
元香点了点头,走近几步,顺手将她已经洗好的几件衣裳拎起来,轻轻抖开,在晾衣杆上一件件挂好。
“哎?你别动了,待会我来。”阿蓉连忙伸手想拦。
“这点儿子的活儿不妨事儿的。”元香语气轻松。
等把衣服晾好,两人便一块进了屋。
前脚刚踏进门,阿蓉就转过身来,语气郑重却又带点不好意思:“我想好了,你上次问我的,你要是在城里开店,到时候我来帮你吧,做什麽都行,不一定非要做掌柜的。”
她低了低头,手指在衣摆上拈了拈,嗓音也轻了些:“我怕我什麽都不懂,要是给你添乱,把店做坏了,那可怎麽办……”
见她愿意,元香心里也高兴,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你肯愿意帮我,我就已经很高兴了,别怕,到时候我一步步教你怎麽做生意。”
阿蓉眼睛一亮,连连点头,语气里带着藏不住的雀跃:“其实这几天我都在偷偷看柳掌柜是怎麽接待客人的呢!她可会说话了,我还记下了好几句!”
“是吗?那就好!”元香也笑。
等两人把开店的事说得差不多了,屋里一时安静下来。阿蓉抿了抿唇,犹豫了片刻,终是低声开口:“元香。。。。。。我家里那边,他们可还好麽?”
其实当初她离家时也没想太多,只是觉得自己要是在呆那儿是真的活不下去了,等到出来後,才发现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若真能在城里安稳下来,等以後能挣点银钱了,她再回去看看阿娘,告诉她自己过得挺好的。。。。。。以後就算跟家里不常往来,她也能安心些了。
元香早就料到她迟早会问起家里的事,毕竟阿蓉出来都快半个月了,可前几次她一句都没提,现在终于开口,也算是迟来的一问。
她略微垂眸,避开了阿蓉的视线,语气轻描淡写:“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你也知道,我平日里不太关心他们俩的事。”
阿蓉连忙点了点头:“我知道的。”
她家已经跟全村子的人都没什麽往来了。
她望向窗外,喃喃道:“想来家里也没什麽大事吧。”
元香看着她的侧脸,叹了口气後终还是开口道:“你先安心待着,我回村的时候,顺便帮你打听一下好了。”
阿蓉闻言,轻轻“嗯”了一声。
等告别了阿蓉和柳掌柜,元香跟阿允一起回去了。
回到家时,天色还早,二果和三喜一见她回来,立马跑上来,叽叽喳喳地说起白日里的事情,还提到了许大夫来过的事。
“阿姐,今天白天许大夫来过。。。。。。”
“对,他还特意问你在不在呢!”
元香一听,眉头微微一蹙:“许大夫?他来做什麽?”
俩孩子摇摇头,三喜嘟着嘴回忆道:“他没说,见你不在家,他站了一会儿就走了。”
元香点了点头,心里猜测他这趟来多半是为了阿允的事情。
她侧头看了眼正准备将驴子牵到驴棚的阿允,心里暗道:这段时间药阿允也按时吃着,人也没见有什麽异常,若许大夫还总过来说什麽“开颅不开颅”的事情,她可真是要跟他翻脸了。
而阿允低着头手里牵着驴子,眼神里闪过些若有所思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