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元香刚刚合作不久,心里自然也忐忑,生怕元香因为她擅自主张的这事儿翻脸不干。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亲自跑一趟,火急火燎赶来一是为了解释清楚,二来也表明态度:
她柳如意可不是那种只知道张嘴催货丶把担子全压在别人身上的人。
这不,现在她亲自来帮忙出主意了麽?
果不其然,元香并没有在她私自改了货期这件事上多计较,只是沉吟了片刻,像是在权衡权宜之计。
元香很快就有了新的打算,这座小土窑终究是应急之物,原打算等主屋建好後再推倒重建,但眼下订单骤增,时间根本等不了那麽久,看样子,只能提前动工了。
柳掌柜见神色有所缓和,松了口气,又赶紧乘胜追击般地劝道:
“我说啊,你干脆直接起个能成批烧的馒头窑房得了,我看城里那些正经做陶的窑场,都是建那样式的。”
“馒头窑房?”元香疑惑地擡起头,这名字她是第一次听,“那是什麽样的?”
在现代,大多数人做陶时用的早就是电窑了,造型规整,温度可控,哪里见过这类传统土法?
“就是……圆的,上头有个烟囱,哎呀,反正我一时说也说不清楚,”柳掌柜一边摆手,一边急性子地拉上元香转身往院外走,“这样,你跟我走吧,我带你去看个实样的,一看保管你就懂了。”
可刚走了两步,她便觉手上一顿,回头一看,才发现元香竟被人从後头轻轻拉住了。
柳掌柜一愣,视线顺着那只手臂往上擡,目光落在一个高个儿男人身上。
这男人她倒见过几回,每次元香来宝瓷斋,总会带着他,话不多,安静得像个影子,但人这长相就不容忽视啊。
面容轮廓分明,骨相清朗,是那种一眼望去便叫人挪不开眼的好相貌,身形挺拔出挑,就是那双眼睛,幽深沉静,带着几分生人勿近的冷意。
柳掌柜眼底划过一抹促狭的笑意,心道:哟,这丫头眼光真不错,这十里八村的,哪寻来的这般稀罕人?
她眉眼一弯,调笑道:“怎麽着?还怕我把她拐跑了不成?”
阿允没说话,只是略微收紧了指尖,顺势将元香往自己身後带了带。
元香见了,擡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又对柳掌柜道:“这样吧,阿允跟我一道去好了。”
柳掌柜自然没意见,笑着道:“行啊,咱们走吧,快去快回。”
平州城,宝瓷斋。
赵掌柜一行人正站在堂内,他是听说柳如意今日不在,才特意带人过来“瞧瞧动静”。
这两日对面的新铺子生意红火得出奇,连县令夫人都去光顾了,他怎能坐得住?
“掌柜的,据说县令夫人前段时日买回去的,就是这玩意儿。”随行的一名小夥计低声说着,指了指店中最显眼货架上的一套陶制食器。
此时,店内不乏客人围观那套餐具,多是些城中贵家小姐或是主母模样的妇人。
“哎呀,真可爱呐,这碗底还有小猫图案。”
“是啊,我第一次见餐具做得这麽俏皮的。”
“这花色用得真大胆,配了粉和鹅黄……竟不觉得俗气,反而精巧得紧。”
她们三五成群,一边细看一边议论,脸上带着新奇和喜爱。
赵掌柜却皱起了眉头,很是瞧不上这“新奇之作”。
在他眼里,这些陶器不过是轻浮之作,什麽黄的丶粉的丶绿的,釉彩花里胡哨,图案也是些小猫小狗小花朵,哪有自家铺子里那种清素雅致丶青白无瑕的高雅?
他哼了一声,拂袖冷笑,“哗衆取宠罢了,就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也配入得了上品之列?”
可一旁的夥计却小心翼翼地提醒他:“可听说这款式就是最近卖得最好的,甚至柳掌柜的店里现在都没现货,得等上一个月,连咱那几位老主顾都改去那边下单了……”
赵掌柜听完脸色一沉,眼神更阴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