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岸栽种了排排柳树,柳枝繁茂,婀娜倩影立于池岸,柳枝上已经悬了颜色不同的葫芦。
齐砚稳稳地划着桨,巧妙地避开前来冲撞的小舟。
叶蓁才发现,齐砚所说的“十分娴熟”并非虚言。
此时距离东岸还远,叶蓁便道:“我竟不知你会驭舟。”
齐砚又轻巧地避开两只夹击的小舟,方道:“我也不知你会射柳。”
叶蓁目测了一下距离,张弓搭箭,朝着一只悬挂的紫葫芦比了比,“嗖”的一声,箭矢飞出,葫芦碎裂,一只灰色鸽子盘旋而出,冲向天际。
观台上传来一阵欢呼,叶蓁能清楚地听到徐瑾妧为她助威呐喊的声音。
叶蓁笑了笑,朝齐砚看去。
齐砚不吝称赞:“好射艺!”
叶蓁看他,并非想听他的夸赞,而是在看齐砚这个人。
齐砚即便驭舟,身姿都颇为风雅,仿佛此刻不是进行什麽射柳比赛,而是在泛舟游湖。
叶蓁心下赞了一声,难怪迷倒了那麽多京中闺秀。
齐砚:“你的很多事,我似乎都不知道。”
叶蓁笑笑,再次张弓搭箭,已经没了在观台上的活泼俏丽,举手投足皆是从容,道:“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
话落,又一箭飞出,东岸又一只鸽子盘旋而上。
齐砚稳稳地划着桨:“比如呢?”
叶蓁居高临下地望向他,忽而倾身,二人之间不过寸馀,轻笑道:“这可不好告诉你,毕竟……”叶蓁顿了顿,复道:“那些可都是有违齐家礼法和规矩的事。”
齐砚呼吸滞了滞,和叶蓁四目相对,在叶蓁纯净狡黠地眼眸中,似是看到了慌乱的自己。
他慌乱什麽?齐砚一时想不清楚。
此时此刻,他只觉得,齐家的礼法和规矩好像也没那麽重要,他更想知道叶蓁的事。
这时,四只并行小舟从前面冲撞过来,明显要挡住二人的去路。
叶蓁直起身,朝小舟看去,为首那人竟是裕小王爷。
裕王爷乃景和帝同父异母的弟弟,行事内敛,恪守谦恭,只对裕小王爷这个独子极其溺爱,养的裕小王爷自小就霸道成性,不务正业,和京城那些只知花天酒地的纨绔别无二致。
裕小王爷此时一脚踏在舟舷上,见叶蓁看过来,将手里的弓扔给旁边的侍从,从腰间摸出一把折扇,“唰”地一声展开,轻扇了起来,朝叶蓁擡擡下巴:“蓁蓁小表妹,许久未见,有没有想我这个表哥?”
语气带着一丝轻挑,眼神也在叶蓁身上上下流连。
齐砚眸色一沉:“小王爷请自重。”
裕小王爷眼睛微眯,暼了齐砚一眼,不做理会,继续将目光放在叶蓁身上。
叶蓁也在蔑眼上下打量着他。
从西北回京後,她也见过裕小王爷几次,不过都是在宫宴上远远扫过一眼,这麽近距离看还是第一次。
裕小王爷在京城的风评,叶蓁不是不知道,此刻裕小王爷这般盯着她看,自是知道不怀好意。
叶蓁缓缓擡手,张弓搭箭,箭矢对准裕小王爷面部。
裕小王爷一惊,踏着舟舷的脚没踩稳,踉跄着落了下来,慌忙地收起折扇,又从侍从手里抢过弓,擡起胳膊挡在面前,结巴道:“你丶你丶你别乱来!”
叶蓁嘴角微勾,“嗖”的一声将箭射出,箭矢贴着裕小王爷发冠飞射而去,东岸上又一只紫葫芦处箭而碎,鸽子抖了抖翅膀朝上空飞去。
裕小王爷顿觉失了面子,即刻下令:“撞过去!撞翻他!留着他作甚!”
四只小舟齐齐摇晃着向叶蓁和齐砚撞来。
其他射舟见这边一个是昭阳长公主之女,一个是裕小王爷,都远远地避开,免得二虎相对殃及池鱼。
这倒给了齐砚方便。
齐砚拉着叶蓁坐下,快速地说了声“扶稳了”,便驭舟避开两侧夹击撞来的舟船,又快速划桨朝裕小王爷所在的小舟撞去。
叶蓁也没光坐着丶看着,继续张弓搭箭,朝再次追撞过来驭舟人手臂上射去,几箭之後,除了裕小王爷,其他几人手臂都中了箭,龇牙咧嘴地荡在池中。
此时,齐砚也驭舟到了裕小王爷近前,猛地一撞,舟摇船翻,裕小王爷径直拍在了池中。
其他几人也顾不得手臂中箭,纷纷跳入池中朝裕小王爷游去,七手八脚地将裕小王爷扶了上去。
裕小王爷抹了一把全是池水的脸,气急败坏道:“叶蓁!你丶你丶你等着!我跟你没完!”
叶蓁一听复又举起了弓箭,裕小王爷瞬间躲在了几人身後,不敢再露头。
很快,射柳结束。
叶蓁以第一箭的鸽子飞的最高而夺得魁首。
景和帝大悦,至此也才知道小外甥女刚刚所言并非吹嘘。
又想到池中小外甥女和侄子相争对峙的画面,复又朗声笑道:“肃儿带着四只小舟,对蓁蓁围堵,却反被撞落水,功夫不到家啊!”
已经换了一身衣袍的裕小王爷陈肃听此,心头一梗,忿忿地瞪了齐砚和叶蓁一眼。
刘枢密在旁边淡淡笑着,看向叶蓁的目光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