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果这真是梦,怎麽感受又无比真实?可如果这不是梦,这又是什麽?
叶蓁含糊地应了一声,不动声色地问:“现在什麽时辰了?”
青兰笑意淡了:“酉时了,姑爷已经下职了,应当在前院沐了浴就过来。”
青糖面色也不高兴起来,嘀嘀咕咕抱怨道:“姑娘成亲已经三个月了,姑爷在後院一共才留宿了九个晚上……”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青兰以眼神制止。
成亲三个月?
叶蓁一愣,确认般问道:“我已经成亲三个月了?”
青糖无视青兰制止的目光,继续叨咕道:“是啊,姑娘去年腊月十六成的亲,今日过了,可不就整整三个月了?”
说完略带讽刺地补了一句:“姑爷只有初一十五过来,加上大婚三日和除夕,还有今晚,姑爷在後院留宿的次数就是十晚了……”
後面青糖又说了什麽,叶蓁无心再听,此时此刻,巨大的欢喜涌上了她的心头。
她竟然回到了三年前,一切都还没发生……
叶蓁又蓦然顿住。
那时她听到国公府上下被问斩的消息时,气急攻心吐了血,随後就不省人事,那麽她是死了吗?
如果她已经死了,那母亲父兄是不是也……
欢喜退去,一盆凉水兜头浇了下来,不禁让她打了个寒噤。
叶蓁突然从浴桶中起身,水渍溅了一地,吓了青兰丶青糖一跳。
还没等二人问发生了什麽事,叶蓁复又坐了回去。
无论是与不是,这一世的家人现在都还好好的,既然她有这翻际遇,那就由她来护好家人。
至于别人……叶蓁淡淡笑了笑,只要没来惹她,她不会计较,倘若和上一世一样,让她心情沉郁,她不会再忍着就是了。
不过,还是要找个日子去给上一世的家人上香祈福才好。
主意已定,叶蓁再次从浴桶中站起身,青兰见状,忙将她扶了出来。
青糖则捞起盆架上的布巾迅速将她身上擦干,同时嘴里还不停地唠叨道:“现在还没到夏日,姑娘也要注意着些,可别着凉了,本来姑爷一个月就来两次後宅,姑娘再一病,几个月可能都见不着姑爷的人影……”
青兰取来寝衣,打断青糖的唠叨:“你少说两句。”
饶是性子稳重的青兰,对此也多有抱怨,替自家姑娘不值。
她们四个青字辈的丫鬟自小就跟着姑娘,国公爷和国公夫人是如何相处的,她们自是看在眼里,十几年来一直如胶似漆,国公爷日日都和夫人同宿,何曾有过什麽初一十五?
只是姑娘出嫁前,国公夫人再三叮嘱,日後行事定要谨言慎行,万不可因为家世就恃贵而骄,轻慢他人,一切都要以夫家为先。
青兰心下暗暗叹气,从衣架上取来寝衣要服侍叶蓁穿上。
叶蓁看着这件没有任何纹样的素色寝衣,忽然道:“去将那件海棠红色的寝衣取来。”
青兰微微惊讶,却也没犹豫,先将这件素色寝衣披在叶蓁身上,就出了浴间。
青糖则嘿嘿笑了起来:“姑娘这是要打破姑爷定的初一十五的规矩吗?”
叶蓁淡淡笑了笑没说什麽。
青兰很快便回来了。
叶蓁刚穿上寝衣,庭院中渐次传来一声声“三爷”。
她拢了拢长发,回了内室,坐到梳妆台前通起发来。
齐砚刚好进来,见到一身海棠红色寝衣的叶蓁,怔愣了一瞬便移开了目光。
叶蓁侧首看向他。
现在的齐砚和三年後几乎没什麽变化,依旧面色清冷,无非是官职不同。
齐砚现任从三品翰林侍读学士,主要负责为皇上讲读经史,虽然不参与朝政,但再往上就是翰林学士承旨,最终可官至政事堂拜从一品大相公。
她吐血而亡的时候,他已经被人称一声“齐承旨”,是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的。
想到此处,叶蓁垂下了眼,通发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其实她没什麽理由怨怪他。
娘家安国公府获的是通敌谋反的大罪,他明哲保身没什麽错,若说怨怪,倒是这三年他待她冷心冷情更让她心情沉郁。
齐砚是敬文侯府三房独子,在侯府同辈兄弟里排行第三,其父虽是老侯爷妾室所出,却才冠京城,因比他两个嫡兄出息,被老侯爷寄予厚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