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出了城门在不起眼的地方停下,卫婉清从车上下来,一席素色衣裙甚是清逸出尘,宛如青莲濯而不妖。
青芷丶青糯双双瞪大了眼睛。
卫婉清莲步轻移朝齐砚的方向走去,齐砚似是才看见她,眉头几不可见地微微蹙起,站在齐砚身後的行言见此,暗暗朝行闻使了个眼色,行闻淡淡暼了一眼收回目光,垂眸看着地面。
叶蓁轻摇团扇,吩咐了青芷几句。
青芷重重点头,下了马车朝二人疾步而去。
此时卫婉清已经到了齐砚面前,正说着什麽,其他同僚见此纷纷避开。
青芷步子飞快,不出片刻也到了二人面前。
行言见到青芷大感意外,笑出一口白牙。
青芷狠狠瞪了他一眼。
齐砚见到青芷也十分意外,顺着她来的方向望去,见到了挂有侯府标识的马车,叶蓁坐在车里,手持团扇不紧不慢地摇着,倚在窗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齐砚正要提步过去,却被青芷先一步挡在了前面。
青芷又暗暗瞪了一眼卫婉清,方道:“夫人让奴婢前来问一问三爷,前日三爷说的,府里的人都要遵行家礼是只针对夫人一人麽?如若不是,现在三爷和卫夫子这般又算什麽?”
行言听了青芷这翻质问之言,在自家主子後面不住地暗暗点头,被行闻瞄了一眼,立刻收住。
齐砚一直看向马车的方向,道:“我去同夫人说。”
正要提步又被青芷挡住。
青芷:“三爷留步,不劳烦三爷了,夫人还要赶去庄子看望国公爷和国公夫人,实在没有那麽多时间听三爷说一堆偏帮之词。何况,夫人城外相送都有违家礼,更不用说还同三爷城外交谈,如此,夫人是万万不敢劳烦三爷的。另外,夫人还让奴婢给三爷带句话,既然三爷与卫夫子两情相悦,实在不必如此偷偷摸摸,三爷喜欢,纳了卫夫子便是,夫人自是遵从家礼第七,妇不善妒,孝敬公婆,和睦妻妾。”
青芷说完,福了一礼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回身看向卫婉清,道:“夫人也让奴婢给卫夫子带句话,卫夫子今日所为,有违齐家规矩礼法,实不配先生之位,今後就不必再来灼华院教导夫人家礼了。”
说完朝侯府马车走去。
齐砚正要过去,就见太子一行从城门过来,随行官员纷纷前去迎接见礼。
卫婉清见此,柔声道:“三爷,今日之事我同夫人去说?”
齐砚淡淡看了她一眼,声音平静道:“不必。”
说完也向城门走去。
卫婉清暗暗拈了拈衣袖,面色平静地朝侯府马车望去,叶蓁暼了她一眼,轻轻一哂,随即转开目光,朝太子一行望去。
齐砚站到了太子身侧,在太子另一侧,她看见了二哥叶绥。
叶蓁这才下了马车,朝其走去。
叶蓁今日穿了一身石榴红的衣裙,甚是明艳张扬,这般颜色的衣裳,自从回来京城就很少穿过。
她一下马车,太子一行就注意到了。
见是叶蓁表妹,便招手让她过来。
其他随行亲卫丶官员见此,纷纷退开几步距离,只留下了齐砚和叶绥站在太子身侧。
历朝太子观稼,无非就是巡行农田,视察农事,多数都是走个过场。
太子陈曜观稼,却多有不同。
观稼礼仪繁多,出发前就要定下仪注章程丶随行亲卫及官员丶车驾仪仗等事宜,耗力扰民不说,更别提能好好的巡行农田,视察农事。
太子不重繁礼,更重实利,如非必要,自是一切从简。
但凡观稼,只带数名武艺不凡的东宫亲卫和几名东宫属官。
齐砚现任翰林侍读学士一职,本应为皇帝讲读经史,但去岁开始,皇帝便让他去了东宫,为太子讲读。
太子对他颇为赏识,因而此次观稼,点名让他随行。
叶蓁走到太子面前,看见太子表哥意气风发,二哥手臂还完好无损,不禁眼圈泛红。
她忍着要夺眶而出眼泪,声音微微颤抖地叫了声“太子表哥”“二哥”。
太子见小表妹这般,哑然失笑,问:“谁欺负小表妹了?竟惹得表妹起了泪?”
太子一口一个“小表妹”,亲昵之意尽显,他身侧的齐砚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
叶蓁摇了摇头:“没人欺负我,我就是……见到你们太高兴了。”
怎麽能不高兴?
上一世太子表哥被禁足,二哥也被下了狱,如今见到二人都好好的,自然是高兴的。
太子“哦?”了一声,觑眼看了一眼齐砚,打趣道:“小表妹应该不是来送我和表弟的吧?”
齐砚本垂着眼,听了此话後微微擡眸,看向叶蓁。
叶蓁却没看他,回道:“我自然是来送太子表哥和二哥的,等你们回城那日,我也会来接你们。”
太子笑了两声,又觑了眼齐砚,道:“那我和表弟可就等着你来接我们了!”
打过招呼,叶蓁就回了马车上,叶绥追了过来,看着三月未见的四妹妹,揉了揉她的头,道:“傻,性子本就恣意随性,听阿娘的话作何?在西北怎样,在京城依旧怎样,委屈自己作甚?何况有二哥在,怕什麽!”
叶蓁听了二哥的话差点没哭出来,只重重点头“嗯”了一声,闷闷地道:“不傻了。”
叶绥笑了,又揉了揉她的头,这才回到太子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