螳螂黄雀
唐琼刚一离开,齐砚就进了外厅。
叶蓁笑吟吟上前:“夫君何时过来的?”
齐砚:“刚到。”
他朝外望了望,虽然知道唐琼为何登门,还是问道:“她来何事?”
叶蓁简单说了一下,青芷一听觉得夫人说的太过云淡风轻,就将刚刚发生的事从头到尾噼里啪啦又说一遍,替自家夫人颇为打抱不平。
齐砚听後只道:“身不正,必遭灾殃。”
叶蓁笑盈盈颔首,上辈子她们三家的确贬官的贬官,褫爵的褫爵,一度成为京城笑柄,不过这都与她无关了,是她们自己做了歪心事。
叶蓁和齐砚一起朝灼华院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说起了今日云唯卿讲的邻国互市一事,只把二哥对云唯卿有意略过不提。
齐砚听後,补充道:“其实西厥丶北鹘除了铁锅丶农具,他们对铁料的需求也十分大。”
二人已经进了屋中,齐砚替叶蓁将身上的大红斗篷脱下,拉着她去茶案处暖手。
定睛一看,茶案处设了炭炉,上面烤了红薯和栗子。
红薯已经滋滋冒油,栗子也烤开了口。
叶蓁见此,喜道:“你竟会烤这些?”
齐砚将烤好的红薯和栗子拨到盘中,道:“少时因为一些原因错过用膳时间,便会烤些来裹腹。”
行言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站在门边道:“三爷哪里是错过用膳时间?是侯府丶不,是伯府那些人故意少了三爷这口饭,要不是三爷後来高中,伯府那些人把三爷赶出府都说不定。”
叶蓁隐约想起了那年端午,她本已不记得被她救的那个少年的样貌了,听此,少时齐砚的模样在她脑中立时清晰起来。
她记得那时的齐砚极瘦,个子也跟她差不多高,从水里上来後依旧傲然而立,只是脸色蜡黄。
大概是饿的吧。
叶蓁心底漫过一丝心疼,她摸了摸齐砚的脸,却想到,这麽恪守齐家规矩的人都被逼的私下烤红薯丶栗子裹腹,那当时得饿成什麽样?
只听行言又道:“三爷那时又要遵行齐家规矩,所以每次吃完又要去抄写齐家规矩以自省,这麽多年下来,光是抄写齐家规矩的纸,就能有一间屋子那麽多了。”
叶蓁默不作声,她实在无法理解,别人都故意让你饿肚子了,你还在意着这些不合理的破规矩。
可叶蓁又想到,这一世,齐砚因为她好像就破过许多次规矩,那他是不是每次之後也都抄写规矩以自省?
叶蓁目光复杂地望着齐砚。
齐砚似是知道她所想,淡淡地“嗯”了一声,又道:“现在那些纸都在前院书房。”
最後又补了一句:“今後都不会再抄了。”
是斩断,也是释然。
这是要将自己彻底从敬文伯府分离出来,成为齐家另一支。
门边的行言又自顾感慨:“幸好夫人您嫁了过来,三爷才活的越来越像个正常人,我们几个也跟着过上了正常人过的日子,现在更好了,再也不用被伯府的规矩束缚了。”
说完,行言便站在门边傻呵呵笑了起来。
齐砚将已经温热的红薯剥开,递到叶蓁手里。
叶蓁接过,咬了一口,满口香甜。
“好吃。”
说着弯起眼睛,将手里的红薯递到了齐砚嘴边。
齐砚看着叶蓁手中的红薯,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很甜,比我少时吃的都甜。”
二人你一口,我一口分吃了一只红薯,其他的栗子则让青兰几个拿去分吃了。
吃完红薯,叶蓁又想起二人刚进门时说的,问:“西厥和北鹘为何对铁料需求也大?他们的冶铸技术不是不行?”
齐砚拿出帕子,擦去叶蓁嘴角挂着的红薯渣,道:“他们打制铁锅丶农具的技术不行,但打制匕首丶长刀丶箭头等兵器和马具车上用物却十分擅长。”
叶蓁懂了,他们需要大量铁料是为了制作兵器,制作兵器能为何事?不就是对大禹这片土地依旧虎视眈眈?
叶蓁:“我们应该禁止铁料出塞。”
齐砚笑笑:“大禹律中的确有这条律例。”
叶蓁松了口气。
只听齐砚又道:“只是,这却阻止不了有人私度。”
叶蓁睁大了眼睛,愤愤道:“这麽做的人,岂不是和奸细无异?他手里赚来的银子,最终岂不是都会变成砍向大禹百姓的长刀和射向大禹百姓的箭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