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再次面色复杂地拿过一只,咬了一口。
齐砚见她没有拿第二只的意思,便收回了手。
马车摇摇晃晃,已经进了城。
叶蓁吃完一枚果子,齐砚开口道:“这棵杏树其实是母亲栽的。”
叶蓁惊讶。
不仅惊讶于齐砚说的事情,更惊讶于齐砚会跟她提到他母亲。
齐砚:“母亲出自太原府谢家,谢家是当地有名的名门望族,父亲游学到此与母亲相识。”
叶蓁暗暗点头,这些她都听林嬷嬷说过。
齐砚接着道:“父亲对母亲……一见倾心,母亲欣赏父亲的才学斐然。在太原府期间,母亲带着父亲游览了山色河光,古刹名寺,逛遍了太原府的每一条街巷,尝遍了太原府有名的食肆酒楼。”
叶蓁倒是没听林嬷嬷说过这些,不知不觉听得有些入迷。
齐砚:“後来,府中不知谁从何处听闻了这些,背地里传了开来,等传到母亲和父亲耳中,已经变成了他们没成亲前就已暗通款曲珠胎暗结。”
叶蓁神色微动,这等事即便是传闻,也会有损女子的名声。
齐砚母亲又没有娘家人在京城,齐砚父亲又是庶出,当时的处境可见一般。
齐砚:“母亲听後却一笑置之,父亲不知同祖父说了什麽,这些议论在府中便没再出现过。”
叶蓁想,幸好齐砚母亲豁达,齐砚父亲又对其百般呵护,不然在这侯府里,还真是难熬。
齐砚又道:“直到父亲母亲相继去世,此事再度被提起。他们说,父亲母亲就是因为不把齐府的规矩放在眼里,这才去的早。”
齐砚声音平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说别人的事。
车内安静下来。
叶蓁不知齐砚口中的“他们”具体指谁,或许是温太夫人,或许是侯夫人,或许是府中丫鬟小厮,或许是……所有人。
别看敬文侯府规矩繁多,府中的人可最会用语重心长的语气说着最诛心的话。
以侯府各院对齐砚父母的瞧不起丶看不惯,这种话绝对说的出口。
叶蓁忽然明白,林嬷嬷口中的齐砚,于规矩礼法一事上,为何会完完全全随了齐家人,并且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幼时便听这些看似苦口婆心实则云淡风轻的讽刺之言,心里怎会还无动于衷?
齐砚在侯府那些年,说是寄人篱下也不为过。
身边没有真正疼他的长辈教导,他只能恪守齐府规矩堵住那些人的嘴,又靠着自己登科及第换取在齐府里的片刻自由。
心的自由。
叶蓁心软了软,为齐砚幼时的处境感到一丝心疼。
她偏过头看向他,正巧齐砚也在看她。
四目相对,齐砚再次缓缓开口:“所以,我可能有些无趣,却也并非生来古板。”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叶蓁不懂齐砚为何说到了他自己,但说的好像并没有什麽不对。
倘若他没经历父母相继去世,没经历府中恶意之言,他可能不会如现在这般死守齐家规矩。
叶蓁点了点头,声音不自觉地轻柔下来:“我懂的。”
齐砚还想说些什麽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行闻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三爷,夫人,到侯府了。”
齐砚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朝车外淡淡“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