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城西边,宋良贵满脸焦躁地在街巷间转悠,几日来四处奔走,仍是寻不到阿蓉的影子,心里早已积满了恼怒与烦闷。
一早从家里出来就没歇过,一直在走路,现在两条腿如铅般沉重,肚子咕噜噜地叫,他边走边咒骂,一肚子火无处撒。
走着走着,忽而听见前头一阵喧哗吆喝之声,他擡头望去,竟是一家赌坊,门口人进进出出,瞧着就热闹非凡。
他止了脚步,踌躇片刻,便停在不远处朝里头探头张望了一眼。
只见屋里摆着几张赌桌,桌前早围得水泄不通,吆五喝六还有铜钱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热闹得仿佛天花板都要被掀开。
“大大大!”
“开开开!”
一声高喊伴着骰盅掀开的清脆声响落地,紧接着,一个汉子猛地拍案而起,喜形于色:“哈哈哈!赢了!”
他兴奋得满脸通红,顾不得旁人目光,猛地将赌桌上堆成小丘的筹码尽数往自己面前一把揽,嘴里还连声叫好,眉眼间全是得意。
周围人一片惊叹:
“运气真是旺得不行啊!”
“兄弟你这手气行啊!”
这一幕看得宋良贵眼神发直,心里痒得厉害,仿佛有什麽在胸口搅动。
他不动声色地伸手探进怀里,摸出那三两银子,银子外头用布头仔细包着,入手沉甸甸的,冰凉又扎实。
他指腹轻轻摩挲着银子的边角,脑子里却已经飞快转着贪婪的念头。
这几日他找人都快找疯了,却是连个影子都没碰上,再过两日那老鳏夫就要来领人了,届时人找不着,这到手的银子还得原封不动吐出去。
那岂不是白折腾一场?这怎麽甘心?
可这银子,现在还在他手里,是他说了算。。。。。。
宋良贵的眼神越发贪婪,嘴角也慢慢浮起了一丝冷笑,趁着银子还没飞,倒不如拼一把。
一旦这个念头冒出来,便如野草般疯长,怎麽也压不住了。
他想自己也不贪心,只要赚到个三两银子,回头就收手。
他脚下一转,擡头望了眼那赌坊门口的匾额,咬了咬牙,还是迈步朝里走去。
。。。。。。
元香一路上心事重重地回了家。
若是往常,她早就在车上叽叽喳喳地同阿允说东道西了,可今日却格外沉默,眉间紧锁,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阿允赶着车,馀光一再瞥她,心中隐隐担忧。
他没跟着去瑞瓷堂,虽不知发生了什麽,可自打从那儿回来後,元香的神色就变得凝重又郁闷。
他紧了紧握着缰绳的手,心里头也一阵发闷,有些无力,又有些恼。
她明明就在边上,这时却又感觉自己离她远得很。
等赶着车回到许家村,元香一下车,就在屋後正在新建的窑房前看见了好久不见的罗六。
他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肩上搭着个旧布袋,整个人懒洋洋没正形地站着,见她回来,眼睛一亮,立马咧嘴一笑,笑得一脸痞气。
“哟,大忙人,你再不回来,我可等不下去了!”
元香见到熟人也笑了笑,看他皮肤晒得更黑了不少,发丝凌乱,身上还带着股风尘仆仆的味道,想起上次遇到他的时候说过他要跟着商队往北边跑了,看着样子是从北边回来了?
罗六本就是个跑杂货的,一年到头要出去好几趟,捣腾些外地货回来,然後再卖出去。
他这时绕着新窑房转了半圈,啧啧两声,抱臂笑道:“我这一趟回来,你这小院子都快认不出来了,连窑房都盖起来了,元香你这日子变化得有些大啊!”
要知道上次他来,见到的还是只一间破旧的茅草屋,她一家人还全都挤在里面。
虽说一早他就知道她是个有本事的,靠自己迟早能过上好日子,但这速度也太快了些。
元香也朝那座正在建的窑房望了一眼,如今窑房已颇具雏形,砖砌的轮廓清晰,形制比从前大了一倍不止。
这样新窑房再放在自己院子里就有些不合适了,元香改良了通风口与排烟道後,就把它移到了屋後靠山的位置,与主屋隔了一段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