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这回来得正是时候。”元香弯唇一笑,声音中带着几分风尘仆仆後的轻松。
此时对面的瑞瓷堂内,门前几人正站在廊下往街对面张望。
见宝瓷斋的夥计们小心翼翼地将车上的东西一摞摞地搬进了店中,一小厮凑近赵掌柜,低声道:“掌柜的,看来这次她们备了不少货啊。”
赵掌柜自然也瞧见了对面的这番动静,嗤笑一声:“哼,死撑罢了,看她们能嘚瑟几日!”
夥计立刻忙不叠地点头附和道:“也是,毕竟咱们店里这套陶器的单子可已经比对面的要多了。”
柳掌柜将元香他们招呼进了後院,“喏,你托人来报的信,说让准备纸笺丶封签什麽的,都在这儿了。”
她指着桌上堆得整整齐齐的一摞东西道。
原本是隔一日便会派人去元香那儿取货,但这回却收到她的回话,说三日後一并送来,还要她备好纸笺封贴等物。
柳掌柜虽觉有些奇怪,以往是并不需要准备这些的,却也没细问,她信元香定是有什麽缘由,照办就是了。
元香这次带来的不仅是三十多套狸猫陶器,还有她亲自设计的,由大山哥赶制出来的,与陶器相配套的竹匣包装盒。
宝瓷斋原本所用的陶器包装,和市面上的大多一样,是规整的木匣,内里是软布衬垫,最大的不同可能就是木匣上刻着宝瓷斋的名字。
而元香这次送来的竹匣选的是用山中老竹作原料,打磨後依旧留着淡淡的竹香,匣盖上浅刻一幅狸猫简笔图,卷尾卧伏,神情慵懒,这样瞧着整体跟山野清趣的主题更匹配。
外匣以细麻绳缠绕数圈,结口处坠着一颗小木珠,珠面光润温和,隐隐散着山木本色的香气,漾着一股温润质朴的气息。
这样一来,从器物到外盒皆透着闲适清趣的气韵,无论是触感还是观感,都别具一格,一看便知是成套设计,既呼应了陶器的山野之趣,又足以与市面上的同类産品包装区分开来。
柳掌柜一见之下,就甚是欢喜,她刚想夸上两句,却见元香一进屋便伏案而坐,蘸墨提笔,在一叠纸上快速写了起来。
还没来得及看清她写了什麽,元香已搁下笔,将一张写好的纸笺递了过来。
“柳掌柜,这纸笺能否请你找个字写得好看一点的人,把这些内容誊写一遍?遇到序号的话就依次加一即可。”元香认真道。
“序号?”柳掌柜皱眉,有些不解,“这怎麽又扯上序号了?”
见她不明白,元香笑着解释道:“我在家里仔细想过,既然对面硬要仿我们的,那不如给每套卖出去的陶器都配一张‘身份证明’,这序号,就是那份证明的编号。”
说着,她从一只竹匣中取出一件茶器,将底朝上递给柳掌柜看。
只见器底刻着一枚猫爪形的印记,旁边清楚地印着一个“十三”的字样。
“这序号正是与纸笺上的编号相对应。”元香又指了指柳掌柜手中的纸笺。
柳掌柜闻言低头,视线落在那纸笺上,轻声念出:
“尊敬的第十三位客人,感谢您购入宝瓷斋的这套狸奴茶具,茶具上的狸奴唤作黄狸儿,生活于山林间,传说是山神封印时落下的一缕灵气所化,通体覆黄色绒毛,神情慵懒却眼中常藏狡黠。。。。。。”
她一口气读到末尾,原本平静的神色竟生出几分异样的神采。
这一番读下来,再去看那陶器,柳掌柜便觉大为不同。
原本只是静静卧在陶器面上的狸猫图案,此刻已不是死物,而是真如纸笺上面所说,是一个唤作“黄狸儿”的味性情慵懒丶灵气十足的林间精灵,有了呼吸,有了灵魂,跃然于器物之间,连带着整套陶器也颇觉亲近起来。
若她是客人,看了这份纸笺上面的故事的话,怕是也会觉得自己买的不是一份普通的陶器,而是一份被匠人用心包裹着的心意。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柳掌柜缓缓点头,语气也郑重了几分,“做了这麽多的细节,都是为了尽可能地和对面的仿品做出区分,是吧?”
“嗯,”元香点头,“如果能在纸笺上盖上宝瓷斋的印章就更好了,起码能再多一层保障。”
这样就更能给客人加深只有从宝瓷斋出去的狸猫陶器才是正品地印象了。
“行,这事儿我来办,”柳掌柜爽快道,“我这就吩咐人去准备印章,誊写的事也一并交代下去。”
说完她便出屋找人办事去了。
元香留在屋内,指尖缓缓摩挲着竹匣上的纹路。
她心中清楚,这一次虽然多费了不少周章,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只要客户积攒得越多,哪怕将来那赵掌柜依旧死性不改,再出第二批仿品,她们也有底气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