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纵奇才也会摔着
不肯攀高山,何曾笑招摇。
鹿耳城再南些,是白茫城,白茫城就远没有鹿耳城繁荣,只能依稀看见零丁几个人,背着背篓匆匆穿过高过人的芦苇丛,绿山高高围起来,芦苇也深深。
沈微几乎要挨着万聊息走,芦苇丛里是鸭子新下的鸭蛋,俗话说的好,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芦苇扎在水边,芦苇水边,天时地利,最适合放鸭子不过了。
“怕什麽?”万聊息见沈微小心翼翼地挨着她走,又怕近又怕远,她自己走的倒是坦然。
“芦苇从里都是鸭蛋。”沈微生怕一不小心就踩下去,鸭子奸诈,要把蛋下在丛里,他最不喜欢这种未知的。
万聊息侧过身子,小辫子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沈微的脸颊,沈微心中一动,很难说被自己早上扎的小辫子拍在脸上什麽感受,他问:“停下来……是前面有鸭蛋吗?你踩到了吗?”
“踩到也没什麽……都是有价钱的,我们买下来就好……”
万聊息静静听他的话,在沈微说完的时候,探手过去,穿过他的手臂,胳膊贴在沈微的腰肢上,她总是用这样的姿势抱他,沈微温顺地看向她。
和捞一朵花没什麽区别。
万聊息带着沈微飞掠过这片芦苇,像是水鸟,她说:“这样就不会踩到了。”
沈微自己带不了人飞,也没见过有人能带着别人飞,他想到自己以前看的书里,总是有这样情节,那时候嗤之以鼻,谁有这样的能力?又有谁可以这样博人一笑?
他把自己比作水鸟,可万聊息不是,她是亘古的风。
“怎麽样?”万聊息曾经随着白鹤仙君也这样掠过草原,掠过花田,那时候觉得新奇,总是要伸手下去,摸一下草,摸一下花,她略微放下力气,将沈微倾下去,差不多和那些芦苇叶子一臂的距离,“要摸一下吗?”
沈微愣了一下,果真探出手去摸了一下,芦苇的叶很长,轻柔些就还以柔韧,强硬些就还以伤口。
“你什麽时候会的?”沈微和万聊息待久了,反而很难生出忮忌,他只是觉得有意思,万聊息这麽熟练,肯定是以前做过,“你以前也会掠过天上宫阙吗?”
天上宫阙那样大,怎麽看都有看法。
“没有,天上宫阙没有新奇的。”万聊息倒是这样飞过不系舟,不系舟水汽每到晨间就会升起来,浓白散不掉,飞起来很有意思,“我见到过你,在不系舟的时候,你在练武。”
沈微惊了一下,慌了神,一下子连带着万聊息一块摔下去,万聊息反手将他拉到怀里,两人从低空滚到芦苇丛里,滚作一团。
“抱歉……”沈微被压在下边,伸手去摘下万聊息肩膀上的碎屑,他自己觉得人在早上是最不好看的,一头草发,混混沌沌有什麽好看的,他想做万聊息眼里漂亮的,光彩的,“我不是有意。”
他以为万聊息会直接放开他。
万聊息看他手忙脚乱的,忙的不可开交,一会儿摘叶子,一会儿整理她的衣衫,没忍住笑了,她笑起来,端的是一副冰雪消融的模样,“我知道。摔下来是常有的事情。”
沈微不知怎麽的,捏着一片黄叶子,也是笑了,“掌门天纵奇才,也会飞着飞着就摔下来吗?”
“是啊,小时候心气高,要争个最高,常常摔下来。”万聊息的手从他的腰间摸到了含着浅淡笑意的脸颊上,她那时候摔下来,反而越挫越勇。
“疼吗?”沈微道。
“母亲会接着。”万聊息站起来後,一把将他拉起来,那时候被接到了,白鹤仙君反而比她高兴,嘴里说着你刚刚飞得高,比之前都要高。
“马上就要到了,走过去吧。”万聊息拉着他,张开手,只听见很轻微地一声闷响,是剑柄打在掌心的声音。
沈微低头看过去,是一柄玉剑,和天子令有些像,应是天子令幻化的。
“掌门,用剑?”沈微只看过万聊息抱着天子令,也一直以为万聊息只用天子令。
“嗯。”万聊息说,“一些小把式。”
“小把式?”沈微怎麽会信她嘴里的小把式,“多小?”
“尚且可指导你一二。”万聊息淡淡地说。
沈微抽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该做什麽表情,他的剑虽然说不上修仙界第一,但是也是在沦波舟中获得过魁首,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万聊息用剑推开密密叠叠的芦苇丛,拉着沈微走过劈开的路,沈微以前也走过这样的路,那时候忙着赶路,来不及去看,现在却看见了芦苇丛里刚刚抽出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