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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圈（第2页）

天边飞过几点黑幽幽的东西，不见得鸣叫。

“这样的天，居然也会有鸟？”茶胭不在乎雨水，肆意地在院子里游走，见到了万聊息，就连喊几声万郎，她撇过脸来，懒懒回了他一个点头。

“仙君不喜欢你，你做什麽不放手？”窈琦道，祂一直不算明白人间的妖，执念太深，必有伤痕。

茶胭也不在意，“我喜欢她，不见得她要喜欢我。只是我的喜欢一旦开了头，不论是我还是她，都不能算作结尾。我能看开的，只有她不喜欢我，我不叨扰她，我看不开的，是我喜欢她。”

“或许有一天，等我魂飞魄散了，我就不再喜欢了。”

她发现了藏在请茶村的他，对她来说，不过是匆匆岁月之中，烟波缥缈的一眼，他却从里边找到了他想要的慰藉与怜惜。

“我已经扎根了，要是强行剖出来，会死的。”

“沈微呢？你也不在乎？”栖弄慢慢地道。

“这世上喜欢有很多种，单相思，两心相许。单相思太多，两心相许太少。”

单相思翻不出浪来，两心相许波浪宽阔，却也只放的下一叶扁舟，在乎亦或者不在乎，都挤不进去那小舟中。

千经塔，是东山寺之中记载所有人由来的藏书地。

沈微在一边掌着灯，万聊息的指尖停在了一页书上，那书页上被墨糊作一团，牵连着後边的书页都看不清楚。

万聊息指尖摁在上边，沈微再次看见她溯源的神通，稠密刻骨的墨荧光闪闪，扇着细小的翅膀飞出窗外去，咽了一口雨水，转瞬消弭。

乌有三十七年，寺庙拾得孩子，起名般若。

神陨七年，般若杀穷奇，出妖耳妖尾。

後面的字迹很缭乱，直到最後他才写道，朱砂咒，望能压制一二。

“他是半妖。”万聊息合上书，探手召来，消弭的墨又扑扇着翅膀飞了回来，回到了书页上，将那些年久的哭泣的文字再次掩盖起来。

“能杀穷奇的妖不多，更何况是半妖，他的另一半血脉应是神兽或者凶兽。”万聊息想了想，若是与人结合的神兽或者凶兽，在书中必然是有记载的。

“他想要一千颗妖心去救明妧贞，世上哪里来的那麽多修为深厚，又心甘情愿吸纳气息的一千个妖。”

神兽亦或者凶兽血脉不是更好吗？

“除非是他自己。”

万聊息恍然明白了，为什麽明妧贞要问自己拿走天地圈了，她们的前世，明般若用过这一招，教明妧贞有了打算。

一时之间，寂静的，只有书页被偷溜进来的风，摩挲的悉悉索索声。

沈微猛然拉住万聊息的手，晃了晃，眸子明亮，“他知道自己是半妖，还一直杀妖！”

这算什麽？同类相残？

万聊息按住沈微的手，捏了捏他的指尖，“我从夷山狐狸看到了殆尽术，於菟在山中遇见的也是他，他杀妖，也诱惑妖，等吸纳气息的妖修为大增，再夺去妖心。”

那，我们之前遇见的妖，又有多少是他的手笔？

古浪岛千觅是在鱼龙节得到的气息，明般若也在鱼龙节，这一切兜兜转转，宛如一个圈，如此首尾相连，有迹可循。

而明妧贞想必是都知道的。

明般若应是早早的就与藤蔓见过面，而万聊息是他所有计划中最猝不及防也无能为力的闯入者。

万聊息和沈微走出千经塔，塔外边回荡着渺渺袅袅的撞钟声，雨丝咽气一般飘飘摇摇，湿了人的衣裙，犹然不觉。

峦气笼着远处的山，细雨凄凄如烟，满怀满楼都是绵长的雨，潮湿的绵密的湿痛，无孔不入，似要钻入人的骨缝里。

明妧贞撑了一把伞，站在湿漉漉的石子路上，看向万聊息，“我想和了了说说话。”

“离着东山寺不远处，有一处荷塘，有一只采莲的蓬船，就去哪儿吧。”

莲叶还剩一湖泊，边缘橙黄，仿若顶着一个绿玉碗，向天请来一些甘霖雨水，雨敲蓬船，间或不断的水声，雨声，荷叶抵碰声，红泥小火炉上咕咚咕咚的煮茶声，茶水舔着茶壶，热气腾腾，大方地吐出茶香来。

万声之下，犹然宁静，天地仿佛一只蓬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