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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惜芳心莫轻吐(第2页)

前些日子,淳于坚还上旨请封她为雍州刺史。

他渐渐认清了玄甲军中的每一个人,除了他的师父淳于坚还有像个贪玩兄长的百里融。

被百里融带着,元登也慢慢从旧日伤痛里走出来,恢复了一点孩童心。

师父淳于坚对他则严格得多,武将出身的他跟着家主读书,除了武艺冠绝,也能文绉绉地说些臧否人物的话。“雄勇有壮气,然粗险不修细行”,就是他带着元登啓蒙後的评价。

黎梦还的评价则回护得多,“将来若颇览书传,未必不是折节谨厚之人。”不只是言语上看重,日常起落也对他格外优渥,一些最机要的会议,也会让他坐在内室里旁听。

怎麽能不偏心呢?

前世的元登,铁塔一样的人,却对黎梦还最是恭谨忠厚,像是高原上凶悍忠诚的獒犬。

骁勇善战,义烈慷慨,这是淳于坚对这位爱将的评奖。

他也最终做到了。

在淳于坚战死後,是他学着当年黎梦还的方法,收拢残局,御下仁慈,爱民如子。

直到寡不敌衆战败被杀,胡汉百姓归附者已经多达数十万。

是他从乱葬岗扒出穆昭和王神养的焦骨,好生安葬,并将裹进残破的帅旗绑在胸前。

宇文军截断粮道,他便带轻骑劫掠宇文家祖陵祭品。腊月里山谷饿殍相枕,他拖回三具宇文子弟的尸首扔进沸锅。残兵啖肉饮汤时,他割下左臂皮肉投入火堆:“末将元登,以贼肉祀我主君。”

也是他组建死休军,意为不死不休,以马革裹尸为志。

他立淳于坚和黎梦还的神主排位于军中,载以辎軿,羽葆青盖,车建黄旗,用武贲士三百人护卫,将战必告,凡欲所为,也都在祈祷後才会实行。

黎梦还那时候被困南境,不能赶赴元登身边,但他的誓词却响彻天下——

昔五将之难,贼肆害于圣躬,实登之罪。今合义旅,衆馀五万,精甲劲兵,足以立功,年谷丰穰,足以资赡。即日星言电迈,直造贼庭,奋不顾命,陨越为期,庶上报皇帝酷冤,下雪臣子大耻。惟帝之灵,降监厥诚。

黎梦还本来以为淳于坚的心跳停止後,她心也冷透硬绝,只剩下对宇文家的复仇执念,但听到元登的这篇檄文,才发觉自己又满脸是泪。

如今能重来一遭,她当然要更早出手,让他再少几年颠沛,早展几年宏图,不再落到被枭首的下场去。

何况这时候的他,全然不似前世初相遇的光景。

那时的元登,年方十四便已身高八尺,巍巍然如山岳倾轧。肩背宽厚得惊人,手臂上虬结的筋肉盘踞隆起,似老树顽根挣破了皮囊,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刚硬气。

相较之下,百里融显得跳脱可喜,钟离释则是温厚宽和,至于黎梦还,同他之间,实在谈不上有多少亲近情分。

在黎梦还的记忆底片上,他那张方正的国字脸像是用重锤凿刻出来的,棱角分明。

左边额角斜斜划下一道陈年旧疤,越过眉骨,生生斩断了眉尾,让他本就沉郁的沉默里更淬进几分骇人的凶悍,活脱脱一尊自血火沙场踏出的杀神。

鼻梁高挺,却略宽,带着一股夯实的力道。嘴唇总是厚实地紧抿着,几乎从未见它弯起过笑的弧度。下颌的线条更是硬朗得惊人,如同斧劈刀削,不容半分圆融。

眉眼更是有股天生地养的威厉,那双眉浓黑如墨刀,眉峰陡峭上挑,末了却急转直下,眼睛不算大,但黑瞳极深极亮,宛若两点寒星,坠在幽邃的壑谷里。目光沉静时,似铁水浇铸,纹丝不动,一旦暴怒,却似野火轰然燎过荒原,能焚尽万物。

因母亲是梁人,他眼窝不似寻常胡人那般深陷,轮廓却比一般梁人更显陡峻,沉甸甸的,好似一柄未开刃的重刀,威势自成。

而眼下的他,粉团一般,玉雪可爱,让人只想捧在手心,怎麽疼宠,都觉得犹有不足。

这夜,元登被召至书房。黎梦还案头摊着《孙子兵法》,手边却摆着捣药的玉杵。

她推过一碗蜜羹,里头浮着润肺的枇杷膏,“今天,你师父又摔打你了是不是?”

黎梦还看他眼神乖顺地吃药,眼神仍然上进地落在书册上,不由得一笑,执起他手指,蘸着清水在案面书写:“这是‘元’,你血脉的源头。这是‘登’,登者,涉也,我相信,将来你一定如日东升。”

少年盯着逐渐干涸的水迹,喉头突然哽住。

灭门後第一次,有人把他的名字说得像句祝祷。

“想学安邦定国之策,还是万人敌的武艺?”元登听着就擡起眼睛,像只懵懂的小兽。

黎梦还轻笑翻开其中的《用间篇》,“故明君贤将,能以上智为间者,必成大功。有时我们也不一定要做出非此即彼的选择,就像是上智者不仅是细作,更是懂民心的匠人丶通农事的医者。天下万姓都很宝贵。”

烛火爆了个灯花,元登看见她瞳仁深处映着的微光,仿佛有星河在流转。

许多年後他才知道,这一刻有粒种子在他骨髓里扎根。

不是忠君,不是报恩,而是想成为能让她眼中星火不灭的人。

离开时风雪更烈,元登走到院门,鬼使神差地回头。

黎梦还独立廊下目送他,肩头落满新雪,像尊永不倾倒的玉雕。

他突然有些恍惚,仿佛已经活过几十年。

在那千万个日日夜夜里面,他一次次地用眼神朝拜他心中的神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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