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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受尘埃半点侵(第2页)

帐外,那象征着七州版图的巨大舆图静卧于地,而炉中灰烬已冷。

黎梦还闭上眼,将脸颊更深地埋入身边男人温热的颈窝,感受着那份卸下所有负担後丶前所未有的轻盈与安然。

前世的枷锁,今生的征途,仿佛都在小小香料燃起的青烟中,焚成了灰烬,随风散去。

唯馀此刻,身心的至乐,与掌中的山河,皆踏实而温暖。

有爱人在侧,对黎梦还而言,这一年的冬日显得比往年更温暖。

但对于其他人来说,北地的寒风仍然如刮面钢刀。

祖望踏入刺史府时,靴底还沾着荆襄之地的泥土。他走过前庭,青石板上落了一层薄霜,两侧的梧桐早已褪尽黄叶,枝丫如铁戟般刺向灰蒙的天穹。

府中仆役往来有序,无人喧哗,只有竈房飘出的炊烟混着蒸饼的香气,在冷风中凝成一道斜斜的白线。

正堂内,黎梦还正在批阅文书。

她未着华服,只穿一件棉袍,袖口磨得微微发亮。案几上堆着各州呈报,雍州的铁矿增産丶豫州的漕运新税丶徐州的疫病防治,每一卷竹简都压着朱批的痕迹。

“荆州祖望,拜见都督。”他抱拳行礼,甲胄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黎梦还擡头。她的眼睛很亮,像雪夜里的灯盏,不刺目,却能照透人心。“祖将军不必多礼。”她搁下笔,指尖沾了一点墨渍,“从襄阳到洛阳,走了几日?”

“六日。”祖望解下佩刀置于案上,刀鞘上还凝着未化的雪粒,“沿途换了三匹马。”

侍女奉上热茶。陶杯粗粝,茶汤却清冽,是蜀地新贡的蒙顶黄芽。

祖望捧杯暖手,热气氤氲间,他忽然想起南梁建康城的茶肆,那些士族子弟捧着越窑青瓷,茶沫浮白如雪,却总掺着一股脂粉腻香。

“荆州现今如何?”黎梦还问。

祖望放下茶杯,杯底在案几上磕出一声轻响。“秋收已毕,新垦的二十万亩屯田全数入库。按都督推行的五等田制,免了流民三年赋税,如今梁水两岸的窝棚少了七成。”他顿了顿,“末将北上时,路过南阳,见孩童在官学背书,唱的是《齐民要术》的耕田歌。”

窗外传来一阵马蹄声。

淳于坚带着几个亲兵踏进院中,斗篷上沾着草屑,显然是刚从军营回来。

他大步跨入堂内,带进一股冷风和皮革的气息,见到祖望便笑:“来的真巧,能遇上樊城名将。我刚从虎牢关回来,那边的水渠挖通,引了黄河水,明年至少多灌五万亩地。”

祖望笑着抱拳见礼,他的馀光落到望向庭院,两名匠人正擡着一架新制的筒车走过,木轮上还散发着桐油的气味。

更远处,几名农妇挎着篮子从侧门进来,篮中堆着新收的菘菜,叶片凝霜,青白分明。

这景象让他想起扬州的清晨。

三年前,他奉召令回都城述职,在建康城外见到的是另一番光景。

漕渠淤塞,商船搁浅在泥滩上,船夫蹲在岸边啃着发霉的糠饼。城中米价飞涨,尚书仆射却夜夜笙歌,歌姬披帛从高墙飘出,落在污水横流的巷子里。南梁皇帝为示重农,命人在宫墙外辟了三分地,亲自扶犁做秀,那犁头却是包金的,在阳光下晃得人眼疼。

“都督可知南梁近况?”祖望忽然问。

黎梦还捏着一枚算筹,正核对杨苍送来的盐税账目,闻言,她微微一笑,将算筹轻轻搁在“三百七十六万贯”的数字上。“愿闻其详。”

“扬州郡守为讨好皇帝,强征民夫修摘星楼,木材不够,竟拆了江都县的义仓。”祖望冷笑,“末将回程时,见流民在秦淮河边易子而食”

一阵沉默。风卷着枯叶刮过庭院,发出细碎的摩擦声。

黎梦还听着这样的人间疾苦,眼神中流淌出水脉一样的悲悯,但声音仍然坚如磐石,“祖将军,”她转向祖望,“荆州缺什麽?”

“铁。”祖望答得干脆,“农具丶兵器都缺。南梁封锁了长江商道。”

“林勤。”黎梦还唤了一声。

镇东将军从偏厅转出,手里捧着卷舆图。“青州的铁矿石走海路到襄阳,最多二十日。”他展开地图,指尖点着一串新标注的港口,“海匪已清,百炼所匠人随时可南下。”

祖望凝视着地图。那些墨线勾勒出的不是疆界,而是一张活生生的血脉网络。

雍州的铁丶青州的盐丶徐州的粮,正通过密布的水陆通道奔流不息。

寒风刺骨,胡笳呜咽的北地,竟已有了吞吐山河的底气。

“末将愿效死力。”他单膝跪地,甲胄砸在地上,闷响如雷。

黎梦还扶起他。她掌心有茧,粗糙却温暖。

“不是效死,”她纠正道,“是共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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