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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哀（第1页）

悲哀

电视台的人听到对话，立刻架好脚架，让摄像机镜头对准李莲秀躺过的地方，稳稳拍摄。

衆人凑过去看，地上是一个散架折半的半弧木桶皮落在那儿，七零八落的，桶上还歪歪扭扭地用红颜料写着徐字。

“是老徐头的木桶啊，这木桶是不是给李莲秀挡着腰了。”几个人在一旁看着木桶唏嘘，个子矮小的婶子神情有些怔愣，似乎想起什麽事。

只见她脸色发白地合拢手掌，慌张地朝着远处凄凉的小院拜了拜：“莫怪莫怪，老徐我不是故意冤枉你和李莲秀有一腿的，你原谅我吧。”

一旁藏着的小记者似乎注意到婶子的异样，快步走来和她搭话：“阿姨你好，我这边是网络新闻的，能简单采访你两句吗？後期会打码。”

婶子不安地看看小记者，又回过头看向凄凉小院门前摆着的丧事花圈，点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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鳏夫老徐头在这边收了好多年的废品，每次大家拿捡来的纸皮废品上秤，他都这儿扣个零头，那儿占个便宜。

李莲秀则是个异乡来的疯女人，刚跑来的几天还能说清自己名叫李莲秀，时间长就什麽都记不清了。

她成天睡在大桥下方，能被路灯光照见的绿化带里。

平日李莲秀也学着大家，把捡来的破纸皮饮料瓶交给老徐头，每回老徐头都要扣李莲秀的钱，大家都骂他不厚道，还欺负个可怜的疯子，

每逢这时，老徐头就会把秤砣一甩，站在院门前骂骂咧咧地和他们吵架，扯着嗓子像只发红的公鸡：“还是老子好心，每天供那姓李的一顿饭，不要钱吗？”

“给点剩饭剩菜也好意思讲出来，你丢不丢人？”

“八婆，有那能耐，你就替她找着下家，别在这里叫叫叫！”

吵架次数多了，老徐头见大家都数落他，只能气鼓鼓地在小院空地上，给李莲秀搭个破烂的小棚。

南方炎热常年下雨，一到下暴雨的时候，李莲秀便会从沾满车轮泥水的绿化带跑出来，敲着老徐头的铁皮院门。

老徐也不反对，给她开着门，允许她钻进小棚子里过夜。

就在前不久，老徐头还破天荒地给李莲秀买了新衣服，带着李莲秀去澡堂，找女人给她洗了澡。

“哎哟！不得了，老徐头想要第二春了，真不要脸。”

“他老婆孩子都是被他克死的。”街坊邻居看着矮小的老徐头带着高他一头的李莲秀路过，指指点点地笑了，刺耳的声音让老徐头的背更弯了。

这一回他没有同旁人吵架，只是安静地朝家走，李莲秀嘻嘻笑着跟在老徐头身後，听不懂反而更自在一些。

在大家眼里，老徐头这样的行为，同默认有什麽区别。

“我叫老徐头，晓得不？你喊我老徐，喊一声。”老徐三两下把踩得後跟发软的鞋子踢掉，看向身後的女人。

这是他头一次把李莲秀带进屋里，他把电灯打开，看着傻笑的李莲秀。

对方是个中年女子，眼里却总是闪着天真的光芒。

“额，额。”李莲秀伸着脖子看着一旁的锅，像是没听懂，只是肚子发出咕咕叫。

“哎，老徐，徐！这个字，应该是这麽写。”老徐拿起一块偏软的纸板，用圆珠笔在上方写了写，他皱起眉头竖起板子，指给李莲秀看。

似是不太确定写的对不对，他又圈圈改改的，好一阵才写好徐字，李莲秀乖巧地坐在小板凳上，看着老徐头，脸上挂着痴痴的笑。

“你要是能叫明白我的名字，我就收你进我家门。”老徐头看着面前的李莲秀嘟囔，像许愿似的。

可李莲秀张嘴只流下饥饿的口水。

“滚，就知道吃，吃死你得了。”老徐头骂骂咧咧地给李莲秀塞了一大块蒸糕，把抱着木桶的她推出门外。

门重重地关上，李莲秀便啃着蒸糕，站在门前久久不动，像是做错事的孩子。

直到天色渐暗下起了大暴雨，李莲秀才丧气地回到小棚子下。

许是洗净的李莲秀有几分姿色，趁着大暴雨，有人鬼鬼祟祟地翻进院子。

那贼的动静不小，黑灯瞎火的也不敢打开手电，踩着雨水把院里堆积的杂物都撞翻了。

瘦小的老徐头听到声响，瞪着眼走出门，眼见那贼摸索着进了李莲秀的棚子，他怒拍着大腿不知如何是好。

暴雨中，只有李莲秀呜呜地喊着不知名的字眼，她奋力挣扎着逃到院子的泥地上，用一旁的木桶挥打着男人。

不远处的老徐头有些不切实际的期待，他期待李莲秀能清楚地喊出老徐头救我，这样他就能冲出去，赶跑贼人，被街坊视作英雄。

李莲秀也就能顺理成章嫁给他，做他的女人。

可不聪明的李莲秀只会在泥水中咿咿呀呀，急切且悲哀。

“爹。”李莲秀忽然清脆地喊了一声，那声音让贼和老徐头都愣了。

反应过来的贼继续撕扯李莲秀的衣服，老徐头却怒极了提着菜刀飞扑而来，一刀砍到贼的背上，那贼怒吼着扔下李莲秀，翻身和老徐头打了起来。

发狂的老徐头不要命一般，撕咬着对方的皮肉，一夜血战，老徐头被砍了好几刀，连指头都被砍断了，最後不治身亡。

贼被街坊合力捉去领奖了，只有李莲秀下落不明。

大家都以为她趁着暴雨逃远了，没想到她是遇上意外，被压在大桥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