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中没有说多馀的话,只此一句,“任何欲伤害太子妃之人,拿着本王宫令,格杀勿论!”
做完这一切,萧景煜走出大帐,望着北方苍茫的天空,那里是北地王庭的方向,也可能隐藏着来自背後的冷箭。
几日之後,春寒陡峭,北风卷着哨音,刮过京郊别院的窗棂。烛火下,沈栖槿已换上利落的劲装,即将踏着夜色北上。沈栖朝为他整理着行装的系带,动作细致,眉眼间却凝着化不开的沉重。
“哥哥,我有预感有这种即将尘埃落定了。”沈栖朝一边整理沈栖槿的东西一边和沈栖槿说着。
沈栖槿握住妹妹的手,触手一片冰凉。他看着她,眼中满是心疼与决绝:“栖朝,都城险恶,你独自留下,更要万事谨慎。”
“待我助力殿下完成北地战事,没了任何阻力,剩下的都是好日子了。”
沈栖朝顿了顿,喉咙有些发紧,仿佛接下来的话语重若千钧:“兄长,你见到殿下後……替我带句话给他。”
沈栖槿凝神静听。
沈栖朝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告诉他,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但此仇,系于我身,与萧景煜无关。他的父亲是我的仇人,而他…只是我的夫君。”
她要将这界限划得清清楚楚。她不愿萧景煜因她之故,在忠孝与情义之间备受煎熬,更不愿这血海深仇成为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尖刺。仇,她来报。他,只是她要携手一生的人。
沈栖朝明白,父辈的过错本就不应该萧景煜来承担,他担心萧景煜。
沈栖槿深深地看着妹妹,明白了她的苦心,重重点头:“好,这话,我一定带到。”
与此同时,北地军营之内。
萧景煜收到了徐州季秘密回传的名单,萧景煜屏退左右,在跳动的烛光下,拆开了徐州季以特殊渠道送达的密信。信中的名单之上寥寥无几的几个人,但是令萧景煜没想到的是里面居然有一个他极为熟悉且这辈子都不会忘掉的名字!
他的视线落在名单最下方,那个被朱笔单独圈出丶旁边标注着“疑与北地王庭有隐秘物资往来”的名字时,他整个人如遭雷击,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萧疏亦!当朝皇帝!怎麽会!怎麽敢!
之前皇帝对萧景煜的种种,萧景煜都可以理解为是对权利冲昏了头脑,想独占权利之巅,一次次将自己置于死地,萧景煜都可以理解,但是他想不明白,用百姓换来天下有什麽意义!用江山换来的位置坐的稳固嘛!
那股锥心刺骨的寒意,还是瞬间席卷了他全身。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冻结,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无法呼吸。
通敌卖国!他的父皇,竟然勾结外敌,引狼入室,将边境将士的性命丶将江山社稷的安危,都当成了铲除异己的筹码!
萧景煜如今才想明白,为什麽皇帝突然之间对自己发难,为什麽想要快速把自己拿下太子之位,原来是因为北地已经成熟,他要用北地新任的王来出卖自己的江山换取自己的位置永固。
如果不是皇帝,就凭名单上那几个人,根本不可能有如今的北地战力情况,齐初恒也不会快马加鞭的去请求支援,齐初恒在北地驻守多年,都没有被北地之人战败的情况。
如果没有当朝皇帝在暗中的协助,北地皇室不可能成长这麽快,还这麽大胆去时不时挑衅不属于他们的领地。
萧景煜满身上下的血液倒灌,这是丧心病狂!是彻头彻尾的背叛!背叛了为这个国家浴血奋战的将士,背叛了天下黎民,更背叛了为人君最基本的底线!
萧景煜缓缓坐回椅中,烛光映照着他瞬间苍白如纸的脸,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最後一丝对父权的敬畏丶对亲情的微弱期待,彻底湮灭,化为一片死寂的冰原与滔天的烈焰。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沙哑,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嘲讽。天下皇土,早已经生疮发脓。
原来,这巍巍皇权之下,早已腐烂至此。
萧景煜缓缓擡头,眼神变得狠厉,不管是谁,通敌就是死罪!有人可以不在乎黎民百姓,那剩下的事情就不是皇帝可以左右的了。战事劳民伤财,无数的冤魂埋与北地这天寒地冻之处,有些人,他必须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