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悲敲了敲门,老者果然开门,见了他便欣喜不已,立马将他迎了进去,萧玉悲细细的瞧了几眼,目光停留在案板上的燕子面食上,他还未开口,老者便将蒸好的面食递了过来,手背上还沾着些许面粉。
萧玉悲将面食放入口中,咽下之後,笑着说道:“今日逢寒食节,我倒忘了,记得初入蓦山,就碰巧赶上了这寒食节,老先生做的子推燕更是让我想了许久。”
“你若喜欢,便都带走,可惜今日不能生火,便只能以此面食招待于你。”
“先生好心,我本不该推辞,可家中只我一人,实在带不了这麽多。”
正闲谈之际,忽然听到门外有人声,老者探头去瞧,见一少年模样的人正与村妇叙话,他看向那名少年,高声问道:“何方人士?”
萧玉悲的目光一滞,随之立马看向门外,果不其然,萧青手中瓜果甚多,两人视线相对之时,萧青轻笑未语。
“此乃我屋中侍卫,并非生人。”为怕暴露,萧玉悲只能如此说。
“原是如此,快快请进屋中,玉悲为何让人站在门外?”
“是玉悲考虑不周。”
萧青进屋後,得老先生赞扬其姿容,并将子推燕递给萧青,他谢过之後,尝了几口,说道:“山中民风,甚是淳朴,太和城中所做子推燕甚少,也只有在这里才能尝到。”
“不知老先生可愿教我?”
萧玉悲愣了一下,刚准备拱手进言,忽然想起两人如今的身份,手又放了下去。
“这有何难,只用发好的面团,再取出剪刀剪出燕子形状方可入笼,待一刻左右便可拿下笼盖,子推燕便做成了。”
“谢老先生教我,不知能否和知戒兄长一同为面团剪形?”
“这。。。。。。”
萧玉悲的脸色如同青面鬼,犹豫半天也说不出来。
“哎呀,何必怜惜一个面团,玉悲,你且拿去。”
看着手里的一盆面,萧青脸色略显尴尬,和好面後,两人开始为面团捏形,大约是觉得捏的不好,萧青随意为面团剪了两个耳朵,他将面食放进蒸笼後瞥了一眼萧玉悲,他坐在桌前,神态严肃,动作小心,他的面食做好以後,与萧青的放在一起,当真是天壤之别。
“兄长,今日情景,不免让我想起当年你我在徐国之时,因店家克扣面食,我饿了三天三夜,期间只能以水充饥,是兄长舍弃颜面,上街卖艺,夜来之时,时常能看见兄长在烛火旁编制草篓的情形,萧青此生,上可以负天,下可以负地,却绝不能负兄长之恩。”
“如今朝中风波未定,朝外纷争不断,兄长愿意辅佐,我已是万分感激,却不想兄长自接任以来焦心焦力,日夜憔悴,怎能不让萧青心中有愧,若兄长因此而身体有损,萧青万死也难赎其罪。”
烟雾将两人分隔开来,萧青面向萧玉悲,目不斜视,萧玉悲的视线却始终停在一处,不曾移转分毫。
良久,他才说出一句话来。
“陛下言重了,既入朝为官,当为陛下尽心竭力,共图霸业,此乃君臣之道,陛下所言大恩大德,臣受之有愧。”
“莫非,兄长与我之间,从此只能论君臣?早知如此,不如弃此皇位。”
“。。。。。。。”
萧玉悲向外走了几步,思忖良久,他回过身子,衣袖如云霞一般翻涌,神情也不似方才一般严肃。
“青何必如此。”
萧青闻言,眼眸骤亮,急忙上前笑道:“兄长。”
萧玉悲微微叹了口气,将头顶草帽摘下。
“午时阳光毒辣,陛下不如佩戴臣这顶草帽,莫使龙体有损。”
“还是兄长戴吧,青不热。”
过了一会,老夫从屋内走了出来,将一个草帽递给了萧青,临走时还说了一段话:一个草帽,也值得相让?古有孔融让梨,今有二人让帽,真不知是何想法。
听老夫所言,萧玉悲顿时觉得面上赧然,他重新戴上草帽,静默不语,片刻,蒸炉之中传出香气,萧青熄灭炉火後,擡手将笼盖掀起,两人看着笼中的面食,微微怔愣。
“兄长可知,子推燕的燕也同念,念子推,有此节,可见古人的尊贤之心。”
“陛下所言甚是,臣亦有同感。”
“今日我将所做之食献于兄长,不知兄长可否将所做之食赠我?”
“得陛下所赐,乃臣之幸,臣谢——”
见萧玉悲的手擡了起来,萧青立马将他的手按了下去,顺势将他的话打住,以免又要听到一番‘臣得此殊荣,感激不尽’的言论。
“陛下,午时已至,该往蓦山宫用饭了。”
“兄长此言有理,是该回去了。”
两人将百姓所赠瓜果尽数归还,临走之时,回首望之,炊烟袅袅处,正传颂着几句民谣。
寒食寒食祭子推,愿寄鸿雁传我意,祈求福瑞家无祸,盼得年年都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