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玦冷笑,指节叩击龙椅扶手,一声声如更鼓敲在人心上:“若朕所执之位,本就是一场篡改天命的骗局?若这身龙袍之下,裹着的是一个偷来的性命?你说,我该如何断这‘旧根’?”
殿内死寂,连香炉中升起的青烟都似凝滞不动。
周仲安缓缓抬头,目光竟无半分怯惧,反倒沉静如渊:“臣不知天命真假,只知一人能忍十年痛而不疯,能掌天下权而不忘本,能在百官倾轧之中杀出一条血路登临九五——这样的人,便是真龙。”
他顿了顿,从医囊深处取出一封蜡封残页,指尖微颤却坚定地递上前:“这是虞美人昨夜托扫殿宫人转交,嘱臣亲呈陛下。她说——‘有些话,只能由医生说出口’。”
萧玦瞳孔骤缩。
那封残页,正是《伪录·皇嗣篇》中缺失的一页拓本!
边角焦灼,似曾遭火焚,墨迹却清晰可辨——上面赫然记载着一名稳婆的供词:“当夜紫衣宦者持令入室,抱走初诞婴孩,以他人之子易之。鼓声三响,灯灭三瞬……老妇不敢言。”
他的呼吸陡然粗重起来。
不是伪造。
这份笔迹、用纸、印鉴,皆与前朝档案一致。
更重要地——他知道这稳婆是谁。
十年前暴病身亡的张氏,正是当年值守乾清东暖阁的席接生嬷嬷!
虞妩华怎会知道这些?她那时不过六岁,远在边关军营……
难道……她真的疯言中藏真?
他猛地攥紧残页,指缝间几乎要撕裂纸张。
怒意翻涌,却又被更深的震颤压下——那是源自灵魂的动摇。
一个念头如毒藤缠绕心脏:如果我不是先帝之子?
如果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场阴谋?
“她为什么要给你?”他声音沙哑,近乎低吼。
周仲安合目轻叹:“或许因为她看得比谁都清楚——真正病入膏肓的,从来不是她的神志,而是陛下的心。”
当夜,朔风穿廊,乾清宫外万籁俱寂。
萧玦独自立于丹墀之上,黑袍猎猎,仰望着西阁那一盏孤灯。
灯火昏黄,映出窗纸上一道纤细剪影——那人时而伏案,时而起身踱步,似在低语,又似在诵经。
他忽然启唇,声音极轻,几近呢喃:
“你是第一个,不说谎的人。”
屋脊之上,风铃儿蜷坐在檐角,披着破旧斗篷,双耳虽聋,双眼却亮如寒星。
她膝上搁着一块磨平的木板,指尖沾着炭灰,缓缓划下一行字:
“他说她疯,其实他才是那个快撑不住的人。”
檐下铜铃忽被夜风吹动,一声、两声、三声——清脆回荡,宛如十年前雪夜里那三记鼓响。
而在西阁深处,虞妩华倚在榻边,额上覆着湿帕,唇色苍白。
她忽然睁开眼,眸光幽深如井,望向窗外无月之夜。
片刻后,她轻轻咳了一声,呓语般低喃:
“龙睡的地方……有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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