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萧玦连夜驾临诏狱,亲眼看到那两张足以以假乱真的空白执照时,他周身的气压低得仿佛能凝结出冰霜。
他一步步走到被捆在刑架上的陈秉笔面前,声音冷得不带一丝温度:“朕的笔迹,你也敢仿?”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陈秉笔磕头如捣蒜,腥臭的液体从裤管流下,“奴才……奴才罪该万死!奴才只是个磨墨的,是……是尚书房的张学士,是他见奴才愚笨,才提点奴才如何描摹龙章凤姿,以讨陛下欢心……奴才……”
话未说完,萧玦已不耐地一摆手,两名狱卒立刻上前,用破布堵住他的嘴,将他拖了下去。
萧玦面色铁青,一言不地转身,龙袍下摆在阴湿的地面上划过一道肃杀的弧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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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回御书房,而是径直朝着昭阳殿的方向走去。
当他带着一身寒气踏入殿内时,虞妩华正斜倚在软榻上,纤纤玉指捻着一页书卷,看得入神。
殿内燃着安神香,温暖而静谧,与他身后的腥风血雨判若两个世界。
她听到脚步声,缓缓抬头,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带着几分睡意的慵懒笑容:“陛下深夜到访,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她手中的书卷微微倾斜,露出了封皮上的几个篆字——《大宣户部典章》。
萧玦的目光在那几个字上停留了一瞬,胸中的滔天怒火,竟被她这副浑然不觉的模样压下去了一丝。
他走上前,在她身边坐下,沉默不语。
“陛下可知,”虞妩华将书卷合上,声音轻柔得像羽毛拂过心尖,“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贼从您家里偷走了钱。”
她顿了顿,抬起那双潋滟的桃花眼,直视着他深不见底的黑眸。
“而是贼用着您给的钥匙,大摇大摆地开了您家的门,搬空了您的家当,末了还在您的账本上,记下了一笔‘勤俭持家’的功劳。”
萧玦的心脏猛地一缩。
钥匙!
这个词,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他所有的怒火与困惑,露出了其下更深层的冰冷与屈辱。
虞妩华没有给他太多时间震撼,她起身从一个紫檀木匣中取出几张图谱,正是小秤砣用清水笔默写、经过显影的资金流向图。
旁边,还放着一份她亲手整理的、与柳承志府上阴文账册的对照表。
“臣妾不懂前朝政事,也算不清这八十万两军饷的糊涂账。”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敬畏与悲悯,“但臣妾看得懂人心——一个小小的秉笔太监,之所以敢伪造您的笔迹,是因为他背后的人,早就没把您这位九五之尊,当成真正的主子了。在他们眼里,您或许……只是个摆设。”
“摆设”二字,轻飘飘的,却比任何酷刑都更能刺痛帝王之心。
萧玦死死盯着那张清晰无比的资金流向图,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如何被蛀虫们一口口吞下,又如何被粉饰成光鲜的政绩。
他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寸寸白。
良久,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而森冷:“冯都尉。”
一直侍立在殿外的冯都尉立刻入内,单膝跪地:“臣在。”
“传朕旨意!”萧玦眼中杀意毕现,“陈秉笔,凌迟处死,抄家,三族流放漠北!尚书房即刻彻查,凡与陈秉笔有过笔迹交流、临摹教学者,一律打入天牢,严刑审问!朕要看看,究竟有多少人,在帮着贼,用朕的钥匙!”
旨意传出,整个皇宫的夜,注定无眠。
当夜,萧玦没有回寝宫,也没有留在昭阳殿。
他独自一人立于御书房外的九曲回廊下,遥遥望着昭阳殿那一点温暖的灯火,任由冷风吹拂着他绣金的龙袍。
他忽然开口,问身旁如同影子的冯都尉:“贵妃这几日,起居可还安好?夜里……可曾梦呓?”
冯都尉心头一跳,垂恭敬回道:“回陛下,贵妃娘娘一切安好。只是昨夜,伺候的宫女听到娘娘在睡梦中,喃喃了几句胡话,说什么……‘批红纸薄,龙鳞易裂’。奴才愚钝,不解其意。”
萧玦的眼神骤然深邃如渊。
批红的纸薄,所以容易伪造。
皇帝的龙鳞,看似坚不可摧,实则也脆弱易裂。
她不是不解……她是在案之前,比所有人都看得更清楚。
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风吹散:“她不是棋子……她是在教朕,如何下这盘棋。”
而此刻,昭阳殿内,虞妩华正亲手将最后一张记录着流水账的药纸投入火盆。
橘红色的火焰“呼”地一下腾起,映照着她唇边一抹极淡、极冷的笑意。
“钥匙,我已经放到你手上了……”她轻声呢喃,仿佛在对那个远方的帝王说话,“接下来,你是选择用它锁好门,清理门户;还是,用它打开一扇更大的门,看看里面还藏着多少妖魔鬼怪呢?”
这场胜利的代价,是精神被绷到极致后的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栗。
她收回手,指尖冰凉,一种久违的、仿佛要将灵魂抽空的疲惫感,正从四肢百骸深处,缓缓上涌。
她需要一场“休息”,一场让所有人都放松警惕的“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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