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件素蓝色的披帛,料子是上好的云锦。
虞妩华抚过布面,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细密柔韧的针脚,那是母亲独有的手艺。
她低声问道:“金妈妈,若有人穿着仿制的祭服,你能认出来吗?”
金氏眯起昏花的老眼,仔细端详着那布料,笃定地说道:“纹路可以仿,但这颜色里的光景,却是仿不来的。这真货,在祠堂里经了三年的香火熏染,又用沉香木匣子封存着,看似是蓝色,若在烛光下细看,底色会微微泛出一层银光。那是岁月和思念,才养得出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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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虞怜月再度来访。
这一次,她换上了一身半旧的浅蓝色襦裙,裙摆处甚至还有一小块精心缝补过的补丁。
她含羞带怯地解释,这是她逃难时唯一带在身边的“幼时遗物”,昨夜翻找出来,便想着穿来给姐姐看看。
虞妩-华依旧笑得痴傻,拉着她嘘寒问暖。
奉茶的金氏悄无声息地靠近,借着为主子整理衣摆的动作,飞快地瞥了一眼虞怜月的裙角。
随即,她退至虞妩华身后,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声禀报:“娘娘,此裙是新染的,虽做了旧,却无银底。且左襟那块补丁,用的是市面上最常见的杭丝,并非咱们虞家府织的云锦。”
当夜,三更鼓响。
昭阳殿东阁的内室,一盏孤灯如豆,映照着床榻上朦胧的纱帐。
青鸾早已易容成虞妩-华的模样,敛声屏气,侧卧于榻上,呼吸均匀,仿佛已然熟睡。
而真正的虞妩华,则一身黑衣,如鬼魅般隐于殿角厚重的帷幕之后,一双凤眸在黑暗中,闪烁着冰冷而兴奋的光。
她在静候,等一个结局。
风吹动窗棂,出“吱呀”的轻响。
一道纤细的黑影,如猫般悄无声息地推门而入。
正是虞怜月。
她披散着长,脸上毫无白日的柔弱,只剩下一片阴冷的决绝。
她手中紧握着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刀,一步步走向床榻,眼中燃烧着疯狂的恨意。
她高高举起短刀,对准“虞妩华”的心口,狠狠刺下!
刀尖划破空气,带着凄厉的风声,直逼帐内。
就在刀尖距离衣襟仅有寸许的瞬间,榻上的人倏然睁眼!
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睡意,只有猎豹般的警觉与杀气。
青鸾手腕一翻,不退反进,精准地扣住了虞怜月持刀的手腕,五指如铁钳般收紧!
“啊!”虞怜月吃痛惊呼,手腕剧痛,短刀脱手落地。
她又惊又惧,转身便想逃离,却现退路已被两名高大的禁军堵死。
殿门大开,冯都尉手持火把,面沉如水地带人将整个内室围得水泄不通。
虞妩华自帷幕后缓步走出,月光为她华贵的宫装镀上一层清冷的银边,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倒在地的虞怜月,声音清冽如寒泉。
“你想杀我?”她顿了顿,唇角弯起一个残忍的弧度,“还是想杀了‘虞家妹妹’这个梦?”
虞怜月浑身颤抖,脸色惨白如纸,却死死咬着唇,一声不吭,眼中没有求饶,只有被戳穿后的不甘与怨毒。
虞妩华缓缓蹲下身,与她平视,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眸,仿佛要看进她的灵魂深处。
“你不是虞家人……”她轻轻开口,话锋却猛然一转,带上了一丝奇异的温柔,“……可你知道吗?我娘临死前,还在咳着血,问身边的侍女,‘小女儿的药……煎好了没有?’”
虞怜月僵住的身体猛然一震,她抬起头,死死地盯着虞妩华,那双倔强不屈的眼睛里,毫无征兆地滚落大颗大颗的泪珠,仿佛冰封的河川瞬间崩裂。
虞妩华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拂去她脸上被泪水冲开的脂粉,露出了她额角一道狰狞的、早已与皮肉融为一体的旧疤——那是被战火燎过的痕迹。
“我不杀你。”虞妩华的声音低得如同耳语,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量,“我要你活着,用你的眼睛,好好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家。”
殿外廊下,值夜的更香婆听见里面的动静,吓得在心里默默念了句佛。
她转身想悄悄走远些,袖中却不知何时,被无声地塞入了一枚温热的、带着沉水香气的珠子。
明日天亮后,这枚香珠,将随着倒夜香的木桶,被送到城西一个名叫“铁驼儿”的脚夫手中,并附上一句口信:
“信已验,影可用。”
那一夜,昭阳殿梅香依旧,只是那只虚构的靛青纸鸢,终究在两个女人的心里,烧成了一捧谁也看不见的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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