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柔软的布料触感一掠而过,带着她身上特有的、若有似无的甜香。
就在那衣袖即将彻底从他掌心滑脱,如同这些时日她逐渐从他生活中抽离的痕迹一般消失时,
沈淮之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猛地攫住,骤然回身,
几乎是出于本能地,一把紧紧攥住了严初纤细的手腕!
他攥得极紧,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那力道里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慌乱与失控,完全失了平日里的从容分寸。
严初脚步猛地一顿,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拽得回过身来,
猝不及防地,便直直撞入了沈淮之那双曾经总是沉静如古井的眼眸中。
然而此刻,那眼底哪里还有半分平静?
翻涌着的,是浓得化不开的痛苦,
是深不见底的不解,
是如同被抛弃般的委屈,
还有一丝……近乎绝望的恐慌。
“还、还……还有什么事么?”
沈淮之的眼神太过直白,太过露骨,那其中蕴含的复杂情绪像一张无形的网,瞬间笼罩住严初,
让她心头一悸,连声音都不自觉地染上了一丝怯怯的颤音。
她下意识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现手腕被他牢牢禁锢着,根本挣脱不动。
沈淮之上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温热的呼吸几乎拂在她的额前。
他垂眸紧紧锁住她有些惊慌的眼,声音压得极低,
带着一种被反复煎熬后的沙哑与脆弱,轻声问出了那个日夜啃噬着他心脏、让他痛苦不堪的问题:
“郡主,”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艰难挤出,
“告诉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什……什么?”
严初被他这没头没脑、饱含痛楚的质问弄得更加茫然,
下意识地就想往后退缩一步,拉开这过于迫近、令人心慌的距离。
“你曾经……”
沈淮之却不允许她逃避,他攥着她手腕的力道又紧了几分,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沉重的回忆深处艰难挖掘出来,
“你曾经三番五次不顾自身安危地救我,甚至……甚至差点为我葬送了性命;”
“你曾经愿意让我直呼你的名讳,笑着让我唤你严初,唤你初初;”
“你曾经看着我,说我说我越来越好看,一次次地夸赞我,肯定我;”
“你曾经……明明是那般依赖我,信任我……”
顿了顿,像是积蓄着最后的力量,又向前逼近了一步,
高大的身影带着无形的压迫感,迫使严初不得不抬起眼,直视他那双已彻底失去平静的眼眸。
他的眼角是一片骇人的殷红,浓密的长睫上沾染了薄薄的、脆弱的水汽,仿佛随时会凝结成泪珠滚落。
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却又极力维持着最后的体面,将心底最深的伤口血淋淋地剖开在她面前:
“我们有过父母之命的婚约,我们曾在同一屋檐下朝夕相处,”
“我们同床共枕过,我们拥抱过,我们甚至……亲吻过……”
他深吸一口气,尾音几乎破碎不成调,最终问出了那个让他夜不能寐、痛彻心扉的核心:
“你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让你……让你就不愿意再要我了……”
那一声“不愿意要我了”,带着卑微的祈求和无尽的委屈,重重地砸在寂静的夜色里,也砸得严初心头猛地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