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杀意,比夜风更刺骨。
黑水镇唯一的入口处,木制的哨卡如同孩童的玩具般被一脚踹得粉碎。五匹高头大马踏着碎木闯入,马蹄铁在青石板上敲出令人心颤的脆响。马背上的人,一身紧束的黑色劲装,面容隐在阴影里,只有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过死寂的街道。没有呵斥,没有问话,为的杀手只是轻轻一挥手,身后四人如同鬼魅般散开。
“砰!”临街一户人家的木门被直接踹开,里面传来女人的尖叫和孩子的哭声。一个黑衣人闯入,片刻后出来,对着领方向摇了摇头。动作干净利落,不带一丝烟火气。
不远处,一个早起拾粪的老汉吓得瘫软在地,结结巴巴地指向镇东方向:“铁……铁匠铺……孙老爹……外乡人……”
得到信息的黑衣人甚至没有多看老汉一眼,策马便走。马蹄险些踏在老汉身上,带起一阵寒风。绝对的冷漠,带来绝对的恐惧。血腥味尚未弥漫,但死亡的阴影已笼罩整个小镇。
……
柴房内,林澈蜷缩在角落,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冷汗浸透了他破烂的衣衫,紧贴在冰冷的皮肤上。骨髓深处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关节像被生生拧断又重新错位接上,剧痛和奇痒交织,让他恨不得用头撞碎这牢笼。那碗放在破凳上的黑色药汤,散着恶魔般的诱惑,距离他不到十步,却如同天涯海角。
“喝了吧……喝了就不痛了……”一个声音在他脑海里诱惑着。
“不能喝!清玥在等你!孩子需要你!”另一个声音在呐喊。
外面传来的不再是普通的喧哗,而是金属碰撞的刺耳声、短促的惨叫声和马蹄声!混乱中,他清晰地听到张铁匠的一声怒吼,随即戛然而止,接着是孙老爹气急败坏却带着惊惶的喊叫:“你们是谁?!敢在黑水镇撒野!”
来了!沈墨岚的人来了!
这极致的混乱,是危机,也是他唯一的机会!药瘾的痛苦和求生的本能在他体内疯狂撕扯。他死死盯着那碗药,眼神挣扎得几乎碎裂。终于,他出一声野兽般的低沉嘶吼,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前一扑,不是扑向药碗,而是用肩膀狠狠撞向那个破凳子!
“哐当!”药碗摔得粉碎,黑色的药汁溅了一地,那怪异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解脱了!也断了自己的退路!
林澈喘着粗气,眼神里疯狂与清明交替闪烁。他抓起一片锋利的碎碗片,不顾瓷片割破手掌的疼痛,拼命地锯着绑在手腕上的粗糙绳索。皮肉被割开,鲜血淋漓,但他感觉不到疼痛,只有挣脱束缚的疯狂意念。
“咔嚓!”绳索终于断裂!
他踉跄着爬起来,腿软得几乎站不住。他冲到柴房门口,门被从外面锁住了。他透过门板的缝隙向外看去——院子里,孙老爹和两个镇民正手持柴刀、铁棍,与三个黑衣杀手对峙。地上已经躺倒了一人,是张铁匠,胸口一片血红,不知死活。
杀手们的动作快如闪电,配合默契,刀光闪过,又一个镇民惨叫着倒下。孙老爹独木难支,且战且退,脸上写满了惊惧。
就是现在!林澈后退几步,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撞向那扇并不结实的木门!
“轰隆!”门闩断裂,木门洞开!
巨大的声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孙老爹看到林澈,愣了一下。杀手们的目光也瞬间聚焦到这个突然出现的、狼狈不堪的年轻人身上。
林澈没有丝毫犹豫,趁着这瞬间的凝滞,像一只受伤的野兽,扭头就向院墙的阴影处冲去!他翻过一道低矮的土墙,滚落到外面漆黑的小巷里。
“追!”杀手领冷喝一声,一名黑衣人立刻提刀追入院外小巷。
林澈在狭窄、泥泞的巷道中拼命奔跑,身后是紧追不舍的脚步声。戒断反应让他的视线模糊,双腿软,好几次差点摔倒。他拐过一个弯,眼看就要被追上,旁边一堆废弃的竹篓和破渔网救了他。他猛地钻了进去,屏住呼吸,紧紧蜷缩起来。
黑衣杀手快步掠过,在巷口停顿了一下,锐利的目光扫过堆放的杂物,似乎有所察觉。但就在这时,镇子另一头传来了更大的骚动和喊杀声,杀手略一迟疑,转身向主战场方向奔去。
林澈在竹篓后大口喘息,心几乎跳出嗓子眼。逃过一劫!但他知道,这里并不安全。必须离开!他挣扎着爬起来,辨认了一下方向——东南方,砖窑!清玥信里提到的地方,即使是陷阱,也是他唯一知道的、可能与妻儿相关的方向!
他沿着墙根的阴影,踉跄着向镇东南方向摸去。
……
与此同时,铁匠铺后院的厮杀已接近尾声。孙老爹手臂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被逼到了墙角。面对杀手冷酷的刀锋,他彻底崩溃了,嘶喊道:“别杀我!我知道那女人和孩子在哪!在矿洞!后山的矿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