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禹的脚刚踏上第一级台阶,掌心贴着地面的绿光便猛地一颤,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弹了回来。他没停,只是指尖微曲,将那一缕探出的灵力缓缓收回,指缝间残留的微光悄然熄灭。
秦昭月走在侧后,冰刃依旧在鞘中半寸未出,但她右手的拇指轻轻抵住了刀柄末端,指腹能感觉到金属传来的细微震感——这地底深处,有东西在呼吸。
阶梯向下延伸,岩壁潮湿,却不见水痕。苔藓覆盖着石阶边缘,颜色暗,像是久不见光。青禹背着青绫,脚步沉稳,每一步落下都刻意放轻,仿佛怕惊动什么。可他知道,有些事,躲不过。
台阶尽头豁然开阔。
一座残破的祭坛立在空洞中央,四角断裂,裂痕如蛛网蔓延至地面。祭坛上方,一团青光缓缓明灭,不似火焰,也不像灵阵运转时的符文流转,倒像是某种活物在吐纳。那光映在岩壁上,影子微微晃动,竟不像人的轮廓。
青禹将青绫轻轻放在一块凸起的岩石凹处,让她靠稳。她的头歪向一侧,呼吸微弱,但胸口仍有起伏。他没多看,转身面向祭坛,短木剑横在身前,藤蔓缠绕的剑柄微微烫,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秦昭月站到他左侧,两人之间距离半步,不多不少,刚好能在出手时互为照应。
“有人。”她说,声音压得很低。
话音落下的瞬间,祭坛上的青光忽然一顿。
一道黑袍身影凭空出现在坛心,没有魔气翻涌,也没有空间撕裂的声响。他就那样站着,兜帽遮住面容,双手藏在袖中,像一尊本就刻在那里的石像。
青禹没动,也没问。他只是盯着对方,手指在剑柄上轻轻一扣,藤蔓微微舒展,蓄势待。
黑袍人开口了,声音沙哑,像是许久未曾言语:“你们来了。”
“你是谁?”青禹终于出声,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回避的锋利。
“魔域领,杀神狱。”那人轻笑一声,“也是最后一个守在这里的人。”
秦昭月眼神一凝。她听过这个名字——不是从镇魔司的卷宗里,而是从千年前药王谷残存的记忆碎片中。那是被抹去的一笔,是禁忌之名。
“你不是魔。”她说。
杀神狱没否认,也没承认。他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枚虚幻的玉简,裂纹清晰,与青禹曾在断剑记忆中见过的一模一样。
“你们以为,找到灵源就能重启灵气?”他看着青禹,“你以为它等了千年,就为了让你来救?”
青禹沉默。
“灵源不会自己醒来。”杀神狱的声音低了下来,竟带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悲悯,“它需要一个祭品——不是随便哪个修士,而是真正‘道心澄明’之人。自愿赴死,毫无执念,才能唤醒它的真魂。”
青禹瞳孔微缩。
“你说以身为祭?”他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那为什么是你站在这里?如果你知道真相,为什么不自己去做?”
杀神狱嘴角动了动,似乎要回答。
就在这时,靠在岩石边的青绫突然睁开了眼。
她没有起身,也没有出任何声音。只是抬起右手,指尖一点青焰无声燃起,随即化作一道细线,直射而出。
火焰穿过空气,没有轰鸣,也没有灼热的气息。它安静得如同一道光,却在触及杀神狱胸口的刹那,猛然爆开。
黑袍瞬间化为灰烬,连同那具身体一起,从内而外燃烧起来。杀神狱低头看着自己胸前燃烧的火焰,嘴唇还保持着说话的形状,可声音再没能传出。
他的身形开始崩解,像被风吹散的尘埃,一点一点消散在空中。最后只剩下一缕青焰悬停片刻,随后也悄然熄灭。
祭坛上的青光依旧在明灭,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生。
青禹站在原地,剑未收,手未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