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祉玙”残片的幽光穿透三界屏障,这场维系千年的脆弱平衡轰然崩塌,天地间的劫火,已在各方势力的野心与筹谋中悄然点燃。
黑云如翻涌的墨浪压向千山古城,鬼门大开处,幽绿磷火聚成漩涡,密密麻麻的鬼群如同腐肉上的蝇虫,嘶鸣着探出惨白的利爪。
江面上波涛倒卷,六御神君的人间化身与各派宗主御剑而立,昭曦的折扇迸射金芒,玄乙的斩魂剑劈出凛冽剑气,却在如潮水般的鬼潮中显得杯水车薪。
几只青面獠牙的恶鬼趁机穿过防线,腐臭的气息已漫过古城墙头。
刹那间,天穹燃起不灭真火,赤色流光撕裂厚重云层。
一只周身缠绕焚世业火的不死鸟俯冲而下,羽翼舒展间遮蔽半边苍穹,翎羽飘落之处,虚空寸寸熔成琉璃。
鬼群在烈焰中发出尖锐哀嚎,被焚作青烟的厉鬼尚未消散,便被不死鸟张口一吸,化作星屑没入腹中。
当最後一道火光敛尽,金芒中走出华服身影。
十九上神墨发间垂落赤金流苏,眼眸流转着创世之火,鎏金长袍上暗纹随步伐化作万千飞鸟虚影。
祂指尖轻触地面,金莲自焦土中破土盛放,所过之处黑云尽数蒸腾,化作细雨洒落人间。
“竖子安敢!”声如九霄雷音炸响,祂擡手结印,九道刻满古篆的神纹自掌心迸发,将剩馀鬼群绞成飞灰。
江畔衆人齐刷刷跪倒在地,震耳欲聋的“上神”呼声惊起寒鸦。
六御神君中的昭曦起身时脊背绷直,喉结滚动着咽下敬畏。玄乙紧握斩魂剑的手微微发颤,这等威压远超她所掌控的任何术法。
“嗯,先进去。”十九上神的声音如同晨钟暮鼓,震得衆人耳膜生疼。
祂迈步向前,黑云在脚下如同被无形巨手撕裂,消散于天地间。
一只贪婪的厉鬼悍不畏死地扑向那流光溢彩的衣摆,指尖尚未触及,便在十九上神冷凝的目光中,连惨叫都未发出便彻底湮灭,甚至未留下一丝残魂。
“听说上神捡了个小孩?”青鸾神君化作的画师佝偻着背,连直视的勇气都没有。
“从哪里听来的?”十九上神步伐未停,语气平淡得如同在谈论天气。
“阿槐说漏嘴了。”
回应画师的只有一串低沉的轻笑,混着清风消散在重归清明的天际。
十九上神的背影渐渐没入古城深处,只留下惊魂未定的衆人,心有馀悸地回味着这场天地失色的神鬼交锋。
“怎麽提前醒了?”江畔将青瓷茶盏推过桌案,目光扫过十九歪在软榻上晃悠的金镶玉靴。
十九指尖摩挲着窗棂,窗外枫林如血海翻涌,几片红叶贴着祂侧脸飘落:”今年的枫叶,红得像要烧起来。我捡的那孩子总说,想在枫树下练剑。”说着从袖中取出片枫叶,叶脉间流转着微光,“难得小家夥有兴致,我便提前来瞧瞧。”
还有一个原因,十九并未多言,祂感应到残片在人间的气息愈发浓烈,祂不得不提前布下棋局。
这话答非所问,却惊得江畔擡头,六御神君中以沉着着称的他,此刻瞳孔微缩。
上神向来淡漠,竟会为一个凡人孩童打破千年沉眠?可对上那抹似笑非笑的赤金眼眸,到嘴边的追问又生生咽了回去。
“百年比武,要提前。”上神长腿随意交叠,玉带歪歪斜斜挂在腰间,哪还有半点创世神的威严。
晨光穿过纱幔,在祂发间碎成星子,与窗外疯长的红枫相映成趣。
“为了那孩童?”江畔几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
十九奇怪地瞥了他一眼,道:“我是那样的人吗?”
江畔没应。
“如今平静下风卷云涌,早些做准备还是好的。”十九垂眸,忽地问:“神明难逃陨落宿命,凡人终赴死亡结局。寰宇之间,皆为既定的命数,也是永恒的法则。可艾玙呢?我们都太过残忍了。”
风卷着红叶扑进屋内,在祂脚边堆成小小的坟茔,却无人能回答这个悬在天地间的诘问。
数载光阴转瞬即逝,艾玙在风云变幻中历经诸多波折,其中最具影响力的,当属这三件。而这三件事,也牵动着碎片的命运。
第一件。
暮春时节,流民如潮水般涌入京城,饿殍遍野。
艾玙在流民堆中发现了奄奄一息的五皇子。
彼时的少年蜷缩如折翼孤雀,腰间玉带蒙尘,却难掩龙章凤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