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擡头,看着长街尽头,那高大庄严的教堂轮廓,目光渐渐坚定下来:“我想留在王都,我想在这里生活。”
再长的街也有尽头,漫长的道路见证着无数朝圣者的脚印,这街上极尽繁华,人们的笑声不断入耳,朝圣者目光始终落在长街尽头那透着浅金色光芒的教堂上,那是他们不远万里的唯一终点。
长街的最後一段路,已经可以看见教堂前的大广场,教皇的巨大雕像屹立在大广场中央,广场上还有弹唱的诗人,信徒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坐着,站着,躺着,暖融融的光芒落在身上,谈笑声和念经声交错,最後被一道声音尽数压下。
诗人不再弹唱,躺着的信徒坐起,朝圣者在教皇雕像的底下,落下最後一拜,额头抵在坚硬的广场地面时候,声音被无限放大。
清脆的童声齐齐响起,竖琴的音节完美地融入这纯洁的声音中。
阿斯特的呼吸屏住,他拜托维里斯帮他牵一下马,自己却跑向了教堂前那群小人。
小孩子们不过五六岁,最多不过七八岁,穿着毛茸茸的冬衣,站成一排排,牧师们坐在旁边弹着高大的乐器,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信徒,他们都坐着,安静听着唱诗班的表演。
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大教廷。
无数人心驰神往之地。
他们的灵魂在此地洗涤,共鸣,一切罪恶与悔恨,在教皇的雕像下伏跪倾诉。
前方高大的教堂,尖端上覆盖了薄雪,巨大的拱门旁边,几个牧师站在一起,目光柔和地看着唱诗班的背影。
雪有些大了,这一次是真的冰冷冷地落在头上,脸上。
维里斯牵着两匹马,叹息,阿斯特这孩子是真的对人不设防啊,这马可是他唯一的财産了。
他拍了拍自己的马,说道:“把你的临时同伴领去马厩吧。”
马甩了甩尾巴,哼唧几下,就自发往另一个方向走了。阿斯特的马竟然也奇异地跟上了,好似听懂了维里斯的话。
两手空空的维里斯去找阿斯特,发现这大高个已经混在信徒中了,只是这体型实在显眼,他站在一边,看了看唱诗班。
他们唱的正是他写的长诗。
有些人不在意唱诗班唱诗的内容是什麽,光是听着一群孩子的歌声就感觉身心舒畅了。
差不多深夜了,这是唱诗班一日中最後一次表演。
唱完要好一会呢,维里斯想了想,往教堂走去,拉住了一个路过的牧师,说了几句话,然後指了指人群中显眼的阿斯特。
牧师一愣,将阿斯特的模样记下,说道:“好的先生,我们会妥善安排他的。”
维里斯点点头,正要说什麽,忽然一道声音响起:“您到了这里,怎麽也不和我们说一声。”
从教堂里款步走出的人,正是刚结束祷告的圣子,西尔万。
牧师是认识西尔万的,恭敬地低头问好,西尔万应了声,维里斯看着这场面,干脆拉过西尔万往教堂旁边的回廊走了。
西尔万抿唇,没有反抗,顺着他的动作往那边走去。
牧师擡起头,目露震惊,暗道原来是圣子大人的好友麽。
“里维伦这家夥,想让我帮忙处理人也不直说,还得我去猜。”回廊这边比起广场就安静许多了,维里斯熟稔地和西尔万说着第四区的事情。
他其实不大相信里维伦前脚刚和他说完索恩的事情,後脚这两人就送上门来了。
里维伦这家夥可精明着呢,耍一般人耍的团团转简直比研制低级药剂还要简单。
西尔万却皱起眉:“我听说金色商会的人冒犯了你。”
维里斯摆手,也就挨骂了一下,不算什麽,他早些年当诗人,天天被骂唱的乱七八糟的呢。
不过他倒是想起来另一个事情:“怎麽外面都在传我死了?”
他很是愤愤:“不就是有些年没出来吗?我往第四城转了一圈,人家都说我死了。”
西尔万强调:“是快十年。”
甚至在带西尔万前往王都之前,维里斯都保持着沉默,此前已经沉默了差不多六年了。
维里斯摸了摸鼻子:“主要是大教廷也没什麽事情,他们也不找我,找我的事情又是乱七八糟的小事,我都懒得理他们。”
他那会可是全神贯注地养孩子呢。
直到现在,外界对于维里斯是否还活着都热烈讨论,只有内部的大主教知道维里斯没死,还带回来一个圣子。
一开始大主教们还在猜测西尔万是不是维里斯儿子,不过两个人看着一点也不像,看着就不可能。
维里斯对于大主教也只是说西尔万是他的继承人,连养子的身份都没说。
“你带了别人过来?”西尔万看着维里斯。
维里斯坦然点头:“对,那个孩子很适合当战士,明天让费克里斯去看看,我感觉他一拳就能撂倒费克里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