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萧景琰金冠下的面容浮现一丝难以察觉的狰狞,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父皇闭关,天命之说本就虚无缥缈,只要今日当着满朝文武和天下士子的面,让这个只会吃喝玩乐的废物出丑,所谓的天命便会成为天下最大的笑话!
他眼神示意,高台之上的谢云章心领神会。
这位被誉为“文压一代”的谢家麒麟子,深吸一口气,体内文心宫殿轰然洞开,磅礴的文气如汞浆般注入玉简。
他声音一提,不再是单纯的吟诵,而是引动了天地间的文道法则!
“国之大器,在于法度森严,在于君臣有别……”
每一个字吐出,都仿佛在虚空中砸下一座山岳,沉重、威严、不可撼动!
那金莲宝座愈凝实,甚至有天女虚影环绕飞舞,播撒下点点金光。
在场的官员和学子们只觉得一股浩然正气从头顶灌入,心神被强行洗涤,对皇权、对法度的敬畏之心被无限拔高。
这已经不是文章,这是在用“理”来驯化人心!
白玉京素手轻抬,古琴“焦尾”横于膝上,她眼波流转,带着一丝冷冽的杀意,锁定在角落里那个还在打哈欠的身影上。
琴音起,铮铮然,如千军万马奔腾而出,直刺神魂!
一文一武,一阳一阴,双重夹击,就是要将谭浩那所谓的天命神魂,彻底碾碎在这文会之上!
林诗雅的面纱微微颤动,她能感觉到那股无形的绞杀之力已经形成了一个天罗地网,将谭浩完全笼罩。
她想出手,却又强行按捺住。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人,从不需要别人为他担心。
苏婉儿急得快哭了,小脸煞白,一个劲地摇着谭浩的胳膊:“九爷,您快想想办法啊!再这样下去,您的神魂会受损的!”
“吵死了。”谭浩终于把嘴里的狗尾巴草吐掉,揉了揉被震得有些麻的耳朵,眼神里带着一丝被吵醒的起床气。
他环顾四周,看着那些如痴如醉、甚至对他投来鄙夷目光的文武百官,又看了看高台上意气风、仿佛已经掌控一切的谢云章和白玉京,最后目光落在主位上,那个嘴角已经抑制不住上扬的太子身上。
他撇了撇嘴,慢悠悠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饼屑。
“那个……太子二哥,”他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尖刀,瞬间刺破了那庄严肃穆、金光万丈的氛围,“你确定要我来?”
萧景琰心中冷笑,强压着得意道:“九弟不必谦虚,父皇口谕,朕亦想见识一番天命所归者的风采。”
“哦,行吧。”谭浩耸了耸肩,一副“是你们逼我的”无奈表情。
他清了清嗓子,那懒洋洋的声音不大,却诡异地盖过了谢云章洪钟大吕般的吟诵和白玉京杀伐激昂的琴音。
“池塘里有一群小蝌蚪,大大的脑袋黑身子,甩着长长的尾巴游来游去……”
一瞬间,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谢云章口中即将吐出的“君为臣纲”四个字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憋得他满脸通红。
白玉京即将按下的一个杀伐重音也僵在了半空,琴弦的震动戛然而止。
全场百官、万千学子,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从庄严、崇敬,瞬间变成了错愕、荒谬和难以置信。
这是什么?
童谣?还是牙牙学语的村童胡言?
在如此庄重的天下文会,在决定国运和文道走向的巅峰对决中,大乾皇朝的九皇子,念了一句小蝌蚪?
“噗嗤——”不知是谁先没忍住,笑出了声。
紧接着,嘲笑声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