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安眠庙前已是人山人海,鼎盛的香火几乎要将初升的太阳熏成金色。
无数百姓自地赶来,虔诚地焚香叩,嘴里反复念叨着同一句话:“求九爷保佑风调雨顺,阖家平安!”
谭浩却毫无九爷的自觉,大大咧咧地蹲在庙门高高的门槛上,一口一口啃着酥脆的芝麻饼,饼屑掉下来,趴在他脚边打盹的忘恩狗便懒洋洋地伸出舌头舔干净。
这幅景象,与其说是神明临凡,不如说是个看庙的闲汉。
突然,人群中一声悲怆的哭喊刺破了祥和。
一名老农用额头奋力磕在青石板上,砰的一声闷响,鲜血顿时顺着他满是褶皱的脸颊流下。
“求九爷开恩!让俺家娃睁开眼看看这世道吧!”
话音未落,他怀中那个气息奄奄、面色青紫的病儿,竟真的眼皮颤动,缓缓坐了起来,对着人群痴痴傻傻地笑。
周围的百姓先是死寂,随即爆出山呼海啸般的狂热叩拜。
然而,作为奇迹中心的谭浩,脸色却在那一刻唰地惨白。
他攥紧了手中的半块芝麻饼,指节因为用力而青。
他很清楚,刚才那一瞬间,他根本没有动过任何念头,甚至连那个孩子的存在都没注意到。
一道冷冽的幽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侧,林诗雅不知何时已站在那里,神情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她并指如剑,指尖凝结出一缕几乎肉眼看不见的寒光,毫不犹豫地猛然刺向谭浩的手腕。
“呃!”剧痛袭来,谭浩闷哼一声,豆大的冷汗瞬间从额角滚落。
那不是皮肉之痛,而是一种仿佛灵魂被针扎的刺骨寒意。
“你感觉到了吗?”林诗雅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你的神力,自动回应了那些信仰。”
谭浩艰难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那道玄奥复杂的神纹此刻正微微烫,像一个活物般,似乎拥有了自己的意志和判断。
夜色深沉,三座城外的分庙同时燃起了熊熊大火。
一群自称“破妄盟”的修士趁夜突袭,砸碎了庙里仓促塑成的泥像,烧毁了所有经幡。
他们高喊着,要将虚假的神明拉下神坛。
消息传来时,谭浩正饶有兴致地逗弄着两面童玩翻跟头,这小家伙一面哭一面笑,煞是可爱。
老香头连滚带爬地冲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哭喊道:“九爷,不好了!他们……他们说您是‘思想的牢笼’,说您剥夺了世人犯错的权利,要……要还天下一个会犯错的活人!”
谭浩挠了挠头,一脸莫名其妙:“我啥时候成牢笼了?吃饱了撑的吧他们。”
话音未说完,他胸口猛地一抽,一股灼烧般的剧痛轰然炸开。
他低头看去,只见衣衫下的皮肤上,那道神纹竟如一条黑色的毒蛇,疯狂游走蔓延。
他踉跄着扶住墙壁,眼前瞬间闪过无数纷乱的画面:有农夫因信他风调雨顺,便弃了耕犁,坐在田埂上枯等粮食从天而降;有苦修百年的修士散去毕生功力,跪在神像前,只为求他赐下一道凭空而来的神通……
他心头一凛,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