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这是什麽意思?”
许久未曾开口的周洄忽然轻轻一笑,“应先生是三年前刚来到寻枫的,对麽?”
应燃脸色一变:“你调查我?”
周洄慢条斯理:“这应该是人尽皆知的事情,算不上调查。我想说的是,既然有人能让应先生轻轻松松进入寻枫,也就会有人以同样的方式请应先生出去。”
“周总这是在威胁我吗?”应燃放在林堂春肩上的手紧了紧,林堂春吃痛轻轻喘了一声,他才後知後觉赶紧松开。
周洄冷眼看着他的动作,听到他又说:“周总这麽做真的是为他好麽?我只是想和您公平竞争……”
周洄好像听到好笑的话:“公平竞争?”
他丝毫没有因为这句话代入的角色而觉得违和,而只是单纯觉得这四个字放在两人身上有些好笑荒诞。
应燃自知自己的能力还不能与周洄齐肩,却仍有些心有不甘。
周洄不想与他多废话,只是盯着他身旁林堂春垂下的脑袋平淡道:“你是要你所谓光明的歌手前程,还是要他?”
话音刚落,应燃便擡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周洄眼疾手快地扶住他的头,应燃就这麽直接脱手将人让了出去。
“看来你已经做好选择了。”周洄讽刺道。
胜局已定,应燃再怎麽後悔也只是无奈,眼神还恋恋不舍地跟在林堂春身上,“不知道等他明天醒过来,是会恨你还是感谢你。”
说完便扬长远去。
周洄看着他的背影逐渐离开自己的视线,再看看处在漩涡中心此刻正昏睡的某人,先把他的外套紧了紧,随後把人拦腰抱起来。
要是一直都这麽乖该多好。
周洄心想,要放在平时林堂春早吵闹着要放他下来,而不是如此乖顺地窝在自己怀里,脸颊肉被微微挤出来一点,隐约中还有小时候婴儿肥的痕迹。
把人安稳放到车上系好安全带,他才压着心中的燥火坐上主驾开车。
路上没有一点颠簸,林堂春似乎睡得很沉,中途周洄几次红灯停下分出心神看他都没有醒。
车平稳地在家门口停下,周洄利索地熄火开门,把副驾的林堂春抱了出来。
家里的客厅都是一片漆黑,只有厨房那里留了一盏灯,想必是王姨睡下了为他们留的。
周洄已经有过一次照顾醉鬼的经验,给林堂春脱完外衣和鞋放到床上。林堂春似乎感受到在自己身上的动静,眼睛迷迷糊糊地睁开。
周洄见状也不装了,手掌直接在他臀上不轻不重拍了一下:“小没良心的。”
竟然护着外人说话,还想着跟他回家。
林堂春刚睁开眼还没想起发生了什麽,只知道自己屁股刚挨了一巴掌,怒目圆睁瞪了周洄一眼。
周洄不以为意,见他眼神朦胧,问道:“我是谁?”
林堂春感觉有点冷,一把扯过被子蒙在脸上,被子里传出他闷闷的声音:“周……周洄。”
周洄满意了,但想起方才的事还是有些生气:“还想让那个姓应的送你回家吗?”
林堂春对资本家的专制感到不满,嘟囔道:“还要管我跟谁回家……谁想和你谈恋爱……”
周洄没太听清被子下前言不搭後语的呢喃,只在这句话中隐约捕捉到“谈恋爱”三个字,刚压下去的火气噌地冒上来:“你还要跟他谈恋爱?”
他掀开林堂春蒙在脸上的被子,露出一双无辜的大眼睛。
周洄一看到他的脸,一半火气都被灭了下去。
林堂春继续无辜道:“我不能谈恋爱吗?”
两人就这麽根本不在一个频道地聊了下去。
周洄忽然意识到什麽,抓着被子的手倏然松开。
林堂春不能谈恋爱吗?他从初中开始到大学,从来没有过一次的恋爱经历,好像在自己的认知里他就应该一个人上到大学毕业,因为自己早就被理所应当地摆放在那个属于“林堂春身边人”的位置上。
而等林堂春顺利大学毕业来到社会,也遇到了想要追求他的人,自己却一味地阻止。
周洄本想劝自己换一个角度看问题,但发现当他先列出“林堂春将来会谈恋爱”的假设後,接下来的一切想象都始终无法进行下去。
这个根本不是人的问题。归根结底跟应燃一毛钱关系也没有。
因为是谁都无法接受。
周洄怔愣在原地,第一次被自己全然裸露的想法吓到。
惊讶的情绪很少,更多的是对自己控制不住的害怕和恐慌。
这样的假设被现实恐惧千倍丶万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