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洛初见过丁易为钱发愁的样子,当时她研究生刚毕业,也没钱,只能叫家里转借一点,但丁易没收。这天夜里,徐洛初和徐爸爸一起陪床,其实没什么必要,但他们俩谁都不肯回去,旁边病床患同样疾病的阿姨羡慕坏了。因为她病了很多年,久病床前无孝子,甚至连老公都不愿意理她了。现实情况就是这样。眼见如此,徐妈妈心有戚戚,她现在已经不再关心什么切不切了,而是祈祷自己不要像隔壁床一样病情复发就行。人果然都是比较出来的。租来的小床,一人一张,分别躺在床与床的夹缝和卫生间门口的过道里。没有人嫌脏或者臭,只要可以落脚就行。医院熄灯时分,徐洛初才想起摸一摸手机,有两三条信息没有回,其中一条是田念真:【下班去找你,方秘说你请假了?】徐洛初含糊地回了她,并没说具体有什么事情。田念真知道了,肯定要来看,而且张明磊也在协和,她不想劳师动众的。回完田念真,她打开了纪南京的微信,聊天界面停留在很久以前,她在想要不要和他说一声。想了一圈,觉得人家在出差,不要打搅比较好。况且并不是很严重,没什么可说的,她打听到手术到出院最多72小时,比纪南京出差的时间都短,等他回来她妈都出院了。按下屏幕灯睡觉了,这一天下来,马不停蹄,买这买那,眼皮异常沉重,也不管是什么样的环境,沾到枕头就睡着了。次日医生查房,说了具体情况以及安排手术的时间,排在周一,具体几点的手术,要看前面手术时间的长短,术后48小时出院。这么快的出院时间,是徐洛初着实没有想到的,周一手术,那么周四最迟周五就可以出院?医生仁心仁术,安慰徐妈妈,“这病不用紧张,做个手术把病灶切了基本没什么事情,即使化疗也是最多两到四次,术后复不复发很大程度取决于心态,所以一定放宽心。”这样一说,徐妈妈即便很是焦虑,也要强行让自己转变心态,再说两三天就出院,如果有大毛病怎么可能这么快给你出院的?这是徐妈妈的认知,这个逻辑并没有错,她彻底的放下心来。在医院呆了两天,徐洛初白天家里医院两头跑,给父母做口吃的,比外卖强一些,晚上医院陪床,让他爸回去睡觉。徐爸爸也执意不肯回去,觉得就几个晚上的时间,怎么也要陪妻子。徐洛初看到父亲如此,突然明白了婚姻的意义。不在于钱多钱少,在于把日子过成了什么样,在于病痛时有没有人怜惜你。她想起了纪南京,她自觉得退了总裁办的各种工作群,她已经好几天没有他的任何消息。不联系也很好,清静很多。晚上睡觉时,她习惯性刷朋友圈,看到江雅言的微信里发了一张维港的烟花照。江雅言的微信是前两天因为工作需要刚加上的,徐洛初忘记屏蔽她的朋友圈了。原来周日去了维港看烟花啊,真浪漫。纪南京也去维港了吗?是两个人吗,还是有别的同事?因为是港股,所以出差这一项里有安排去香港证交所,在香港也属于正常的工作范畴。上次她也有机会去维港的,但是被纪南京强扣在了深市加班,那个时候她没有想过,两人的关系可以走这么远。她点开纪南京的朋友圈,和往常一样,空空如也。他不会发圈。隔壁床来了一个新的病人,大约是病晚期了,疼痛难忍,呻吟着,徐洛初觉得收到干扰,难以入睡。最后拿出手机,听着舒缓的歌曲,内心才算平静下来。周一,徐妈妈床前、手术室前,寸不离人,点的外卖,徐洛初中途出去买了一件水。回来时,遇到从急诊科出来,去住院部的张明磊,两人居然同路了,一个心外科,一个肿瘤科。既然遇到了,徐洛初也就不隐瞒什么,直接说明了情况,也想让他帮忙找熟识的医生问问情况。张明磊十分热心,和她一起上了楼,先去慰问了一下马上进手术室的徐妈妈,又去找了相熟的医生,问情况,他很快就带着医生过来,和家属聊天。宽慰居多,这个和张明磊年龄相仿的医生直接说:“看病理送检情况,没问题就万事大吉,如果有问题也最多是化疗而已,没多大关系。”这是徐洛初这些天听到的最多的一个词:化疗。听久了,好像不抵触了,并且可以和它和平共处。张明磊走后把徐妈妈的科室和病床号一起发到了发小群里,田念真第一个跳出来:【这是谁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