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松看一眼裴椿,小姑娘喊过人,听婶子说桃儿正在後院儿喂鸡,忙拾起步子找人去。
陈素娥弯腰将墙边的木凳拿过来,扶着裴松坐下,又叫孙氏和她闺女自己去搬马扎,她到堂屋给几人拿槐花饼。
这时节,槐花开得正好,雪白雪白地垂坠在梢头,一串上面有几十朵,有的已经盛开,有的还是小花苞。
昨儿个林杏摘回来半筐,本想晒干了做个香囊,可又嘴馋,央着阿娘和面蒸槐花饼子吃。
婶子端出两盘,站在竈房门口喊林桃端去和裴椿一块儿吃,半天没见人过来,又想着院里还有人在等,这才将两只盘子都端了出来:“这丫头,不晓得跑哪去了。”
裴松接过一盘,就见这糕饼做的真是好看,四四方方切得平整,上面还撒了几片雪白的花瓣儿,闻着也清香。
赵莲接过盘子,小心翼翼地看去孙氏,见人点了头,这才拈起一块儿塞进嘴里。
她胆子小,也不咋敢说话,连吃糕饼都不见个动静,猫似的。
陈素娥道:“今儿个过来是为的啥事儿?”
“我这不听说裴家盖房了,今儿个过来一瞧,那屋头都扒干净了。”孙氏看一眼自家闺女,又看去裴松,“我想着莲儿自己搁家怪没趣儿,来你家同杏儿和桃儿做个伴儿,这下屋子空出来,也叫松哥儿和椿丫头住一住,小姑娘不愿意嘞,咱都是亲戚,还能是坏的不成?”
闻声,陈素娥当即就皱紧了眉头:“人家怀着孩子,上你家住啥!你少要我帮你说话儿,我讲不出!”
孙氏急得站起身,她笑着看一眼裴松,又拽起陈素娥往里头走。
这是要说小话儿。
陈素娥不愿听,可又不及她气力大,脚下绊着步子被拉去了堂屋。
过了头几月,裴松已不怎麽爱吃甜,吃了小块儿就将糕饼放下了,他看去夹着膀子的小姑娘:“还想吃吗?我这儿还有。”
赵莲擡起头,一双眼畏畏缩缩,嘴巴里还塞着一块儿,鼓鼓囊囊的。
裴松温声说:“慢些吃,别再噎着。”
赵莲吸了吸鼻子,抱着盘子埋下了头。
不多时,就听堂屋吵了起来,林家婶子没怎麽说话,多是那孙氏在胡搅蛮缠,隔着道门板子,听不多真切,却也分辨得出几句“我寻人问过了,裴家汉子没同人定亲!”
“咋就没地方,住堂屋总成吧!”
“我家放银子,不白住你的!”
就在赵莲又吃下一块儿槐花饼时,堂屋门“啪”一声打开,孙氏跨出门去,满面怒火疾步过来,一把拽起自家闺女,啐骂道:“吃吃吃,就知道吃!你姨娘嫌你麻烦,不叫你住,走走走回家!”
赵莲被拽得打摆,盘子没拿稳,滑出手去,裴松忙伸手接了一把,这才轻轻放到地上。
陈素娥自後缓慢走过来,也没去追人。
赶巧的,孙氏拽着闺女才出门,迎面就和裴椿丶林家几口人打个照面,她气得指人就骂:“真是金贵地界,往後可不敢来了!自家人都不肯帮一把,胳膊肘拐到闹街去!”
林杏扛着锄头,一腿的泥:“姨婆你失心疯啊?以前可是瞧不起人,现下见人家屋头盖上丶井打起了,这又上赶子凑过来,还有你那俩儿子,歪瓜裂枣的也就你当个宝。”
“你你你!”
“我我我!”林杏往边上站了站,“我阿爹丶阿哥可都在的,你打我啊!”
孙氏擡头看一眼两汉子,呸了一口,拽上赵莲走了。
陈素娥这才走出院去,正与自家那口子对上视线,她火气上来,开口埋怨道:“就你非得等等等!要给岑家交代,交代丶啥交代!难不成要我杏儿七老八十了才嫁人啊!”
“哎哟进屋说丶进屋说!”林家老汉儿忙快走了几步,将媳妇儿拽进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