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几人自然比林安平有眼色得多,拽着林安平的胳膊腿呼啦啦一下子都离开了。
谢念总算松口气。
他转头看向谢告禅:“皇兄什麽时候举办庆功宴?我能参加吗?”
谢念鲜少提出这种要求,谢告禅定定注视他许久,半晌才开口。
“看你表现。”
从边疆回来後,谢昊宇不知受了什麽刺激,变得半疯半傻,有时候大吼着说都是皇帝不肯继位给他的错,一边哭嚎自己当初真的没想杀谢广玉,情绪最不稳定的时候,甚至差点一头撞死在殿里。
通敌叛国的罪名,按理说谢昊宇早就该被处以极刑,然而皇帝不知是出于什麽心理,在大臣联名上奏请求处死谢昊宇时反而勃然大怒,说自己就剩这麽几个儿子了,难道他们想让他亲手再杀了自己的儿子吗?
于是朝中开始暗流涌动起来,都暗自想着皇帝何时会将皇位继给谢告禅。
皇帝却久未动静,像是要将这件事继续放置下去一样。
谢告禅显得相当平静,不闻不问,一心一意地将心态全放在了谢念身上,半哄半骗喂他喝药,用膳,不管谢念使出什麽手段都雷打不动,威逼利诱全自岿然不动,只说养不好身体,谢念就别想参加庆功宴了。
谢念闻言泄气,收起自己的神通,开始任由谢告禅随意摆布。
他这几日睡了吃,吃了睡,谢告禅又不让他在静养期间刻木雕,说是会消耗心力,谢念每天闲得头上都要长草了,只能天天掰着手指头过日子,眼巴巴期待着庆功宴能够早点到来。
直至庆功宴当晚,谢念开始紧张地接受检验。
谢告禅将人抱在怀里,认真掂了掂:“重了点。”
谢念眼睛一亮:“真的?”
谢告禅看着谢念脸颊两侧的肉:“嗯。”
谢念看着他:“那我能去庆功宴了吗?”
谢告禅捏了捏他的脸:“就这麽想去?”
“……太久没出门了……”谢念声如蚊呐,试图解释道。
谢告禅轻笑一声,将人拉起:“走吧,他们已经在等了。”
说是庆功宴,其实也就是他们几人在酒楼包了个包厢,包厢里没有外人,几人也更加自然一点。
这晚恰好是元宵,京城街上人头攒动,摩肩接踵,等谢念和谢告禅赶到酒楼时,林安平等人已经聊了有半个钟头,看见两人时打了个招呼:“太子殿下,五殿下!”
尚坚白掏出珍藏多年的桃花酿来:“来来来,之前一直食言,没能让五殿下喝上,今天就喝个痛快!”
谢望小声劝告旁边的谢希:“你还小,不能喝这个……”
尚非玄则是好奇询问:“太子殿下,您是怎麽金蝉脱壳,骗过那些敌军的?”
谢念坐在谢告禅旁边,一边听着谢告禅复述那日的情形,一边接过酒坛,给自己和谢告禅都倒了一杯。
清冽酒香立即蔓延开来,谢念刚举起酒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忽然挡在了他面前。
谢念一怔,望向旁边的谢告禅。
谢告禅目不斜视,语气淡淡:“……所以他们误将尸体认成了我,松懈之下,被一举击溃。”
他没看向谢念,只是伸手将谢念酒杯拦下,用掌心的温度暖着,确认杯中酒不再冰凉後,才将酒杯还给谢念。
“说到底是因为他们轻敌才会输。”
尚非玄赞叹道:“还是殿下了解他们。”
无人发现这处角落里的小插曲,谢念低头盯着面前的酒杯,半晌才开始小口小口品着温热的酒水。
另一边早就喝大了。
尚坚白脸上挂着两坨酡红:“打之前我还以为这次可能回不来了,都准备把藏酒的地方告诉尚非玄这小子了,结果你猜怎麽着?赢了!幸好信寄出去的晚,尚非玄还不知道我把酒藏哪儿了……哈!哈!哈!”
尚非玄听着头疼得很:“谁稀罕你那两壶酒……”
林安平也醉醺醺的:“还好赢了,不然说不定这会儿我都得和祖父祖父爹娘小黄一起逃荒去了……”
翁子实也感叹道:“幸好一切平安。”
说着说着,几人开始回忆起往昔,东说一句西说一嘴,说得是驴头不对马嘴,谢念悄悄拉了下谢告禅的衣袍,示意自己想出去。
谢告禅会意,带着他走出包厢。
包厢外有个半伸出去的台子,谢念倚在栏杆上,夜色微凉,谢告禅将大氅脱下,披在他身上。
街上灯笼高高悬挂,小贩的叫卖声和孩童的嬉笑打闹声交织在一起,谢念垂眼看着,没过多久,忽然有烟火窜上夜空,霎时间将天穹照亮了半分。
人群的欢呼声随之响起。
就在这时,谢念拉了下谢告禅的衣角。
谢告禅转头,看向谢念。
在烟火的照应之下,那双平日里显得漂亮又冷淡的眼眸沾染上万千璀璨光华,像是有星河流淌其中。
谢念唇角微弯,踮脚亲向谢告禅。
是个蜻蜓点水的吻,一触即分。
“太子哥哥,”谢念的声音淹没在烟火声中,变得模糊不清,“元宵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