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若收不到谢念的信,他也会觉得难熬。
谢念想了想,也许是考虑到条件确实不允许,大发慈悲地放宽了标准:“那最少三日一次。”
谢告禅答应下来:“好。”
谢告禅一向说到做到,谢念心总算落回肚子里,从谢告禅身上下来,从桌案上拿起自己做好的护身符,又重新走过来,认认真真系到谢告禅腰间。
护身符做得极为认真,每处针脚都细密而严谨,上面的花纹和谢念的玉佩一模一样。
“皇兄一定要早点回来。”谢念还是不放心,再次叮嘱道。
“边疆战事稳定後,我便即刻动身回宫。”谢告禅回答道。
谢念还想说什麽,门外传来“叩叩”的敲门声。
“殿下,我们该啓程了。”
谢念收回目光,那边谢告禅已经站起身。
过了这扇门,他们便会重新回到各自的身份当中,扮演从未越界的一对手足,直到下次重逢时。
于是谢念主动伸手,轻轻拉住谢告禅的袖袍,踮起脚,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保重。”谢念轻声道。
——
谢念没去送谢告禅,只是站在宫墙高处,眺望着熟悉的身影越来越远,然後变成了一个小黑点,最後彻底消失不见。
一旁的尚非玄叹了口气:“此去一遭,不知道什麽时候能回来了。”
谢念没动,目光仍落在谢告禅消失的地方:“你在担心?”
“自然,”尚非玄忧心忡忡,“一方面是不知道尚坚白这个大蠢驴能不能护好自己,另一方面是不知道这场仗什麽时候能结束。”
“皇帝和四皇子都被掳走了,如今宫里只剩下殿下一个人撑着,臣担心那些老不死的大臣会为难您。”
如今内忧外患,从边境递来的折子一封又一封,前几日惨遭血洗的京城也尚未恢复生气,别说谢念了,就算是换成在皇位上坐了许多年的皇帝来,也很难将这桩桩件件都做好。
愁死个人。
“谢希谢望呢?”
谢念冷不丁问了这麽一句,尚非玄愣了下,半晌才回答道:“目前跟着林安平一起住,估摸着这个点还没睡醒。”
“殿下要去看他们吗?”
谢念“嗯”了声,拢好衣袍走下石阶:“有话和他们说。”
自从将谢氏兄妹接到皇宫中後,谢念就没去看过他们。直至今日见面,他才发现谢望长高了不少,已经变成了半大少年的模样,沉稳许多,也变得更加沉默,正帮着林安平照看熬药的炉子。
林安平看见谢念後,朝着他挥了挥手:“殿下!您的药已经熬好了。”
谢念走近後坐了下来,没先和谢望谢希说话,而是对着林安平道:“你家中人呢?这次可有伤亡?”
林安平摆了摆手:“没有,他们都没事。现下京城有不少人都请不到郎中,我爹娘和祖父祖母都出去替那些穷苦人看病了,还嫌我技艺不精,让我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谢念点了点头:“没事就好。”
林安平一面将熬好的汤药舀出来,一面道:“说起来,我还没能谢过太子殿下。若不是太子殿下第一时间派人去保护,或许我现在也不能如此安定地待在宫里了。”
谢念接过药碗,没有第一时间开始喝,而是转头看向一边正在发呆的谢望。
谢念注视半晌,忽而开口道:“谢天驰已经失踪,现下人杳无音讯,不知是死是活。”
谢望拿着木柴的手一顿,而後头便深深埋了下去:“……对不起。”
谢念看着他,语气平静:“为什麽这麽说?”
谢望终究是个孩子,在如此庞大的事件前,又怎麽能不显露出惶恐呢?
他头埋得更低,声音发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如果不是我和妹妹,或许天驰哥就不会做出这些事情,太子殿下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再次去边疆打仗……都是我的错,事情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林安平张了张嘴,本想安慰什麽,又觉得坐在这里的人只有他没有资格开口,便又把嘴闭上,无声地搅动药罐里的汤药。
谢希小声啜泣着,没有说话。
尚非玄叹了口气。
谢念小口小口地喝着药,熟悉的酸苦气息再次在口腔中蔓延开来。
半晌,他停下来,语气淡淡道:“和你无关。”
谢望有些无措地擡起头,看向面前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面色素白如纸的“五殿下”。
谢念没看他,皱着眉将剩下的汤药喝完:“……上一辈的恩怨与你无关,谢天驰做出什麽也和你无关,战乱也并非因你而起,全揽在自己身上,是以为你能将这些全都解决了麽?”
谢望沉默了下:“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就闭嘴,”谢念打断他,将碗递给林安平,“把你妹妹照顾好,这是你唯一该解决的事。”
谢望一愣,心中说不清楚是什麽滋味:“五殿下……”
林安平接过碗,又将提前准备好的饴糖递给谢念:“殿下,这是太子殿下临走前吩咐的。”
谢念起身的动作一顿,半晌才将饴糖握在手心中,微微攥紧。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