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单薄身影身披罗衫,邻水而坐,墨发挡住他的侧脸,纤长眼睫微颤,像是展翅欲飞的蝶。
直至谢告禅的脚步声渐渐接近,那人仰头,露出脆弱脖颈。
“皇兄?你怎麽在这儿?”见到是谢告禅後,谢念笑了下,眼中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心中欲念呼之欲出,谢告禅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那点不能为人知晓的扭曲心意。
谢念见他不答,眼底闪过一丝困惑,毫无设防地伸出手,拉住他的手腕。
“皇兄?为何不理我?”
袖袍随着谢念的动作滑下,层层堆叠至手肘处,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手臂。
谢告禅注视半晌,忽而反手握住谢念的手,顺着滑入指缝间,十指相扣。
“念念……”直至开口,谢告禅才惊觉自己声音竟然如此低哑。
谢念无知无觉,紧挨着谢告禅的肩膀,指向池中游弋的锦鲤:“皇兄你猜,那些锦鲤为什麽都朝着远处游?”
谢告禅依然没有松开手,他顺着谢念所指的方向看去,锦鲤正成群结队地排成长列,朝着被迷雾遮掩的深处游去。
他转头,谢念正目光专注地望向远处,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目光。
直至此刻,谢告禅才能放下平日种种枷锁,肆无忌惮地扫过谢念脸上每一处,从微微上扬的眼尾,再到直挺光洁的鼻梁,最後目光一停,落在了带着淡淡血色的嘴唇上。
“原因其实很简单,”谢念继续说了下去,他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艳羡,“再远些的地方,在玉寒池的池底,有条仅容许一人通过的密道,只要从那里出去,就可以逃出皇宫。”
话语落下,谢告禅手上力道又大了几分,几乎像是要将谢念融入骨血那般。
谢念转头看向他,声音很轻:“皇兄。我想逃出去。”
过了许久,谢告禅才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
“……不行。”
“……为什麽?”谢念愣了下,试图抽出自己的手,抽了下,没抽动。
谢告禅力气极大,他定定注视谢念半晌,而後伸手,轻轻抚上谢念脸庞。
“念念……还记得你说过什麽吗?”
紫玉尺,白银铛。
信物被尽数收在匣中,只要一打开,所有的心迹将会遵从着他们本来的命运,展露在谢念眼前。
眼前场景骤然变幻,脚下的玉寒池变成了床榻,软烟罗账自梁顶垂下,将面前之人的脸庞都变得模糊。
谢念身上仅着单薄罗衫,顺着身形折出柔软的弧度。他一瞬不眨地盯着谢告禅,烛火摇曳间,眼下那颗痣显露出别样的妖异。
“皇兄……”声音很轻,似乎带着某种蛊惑意味,在他耳边不断回响。
谢告禅呼吸变得灼热起来。
他目光寸寸描摹过谢念的脸庞,谢念眼神专注,仿佛只能容下他一人一般。
半晌,谢告禅伸手,粗糙指腹轻轻划过谢念嘴唇。
始料未及的变故突然发生,谢念忽而张口,低头咬住谢告禅指尖。贝齿在指腹间来回轻磨,谢念再次仰头望向他,眼底却没有一丝杂念。
手腕被谢念虚虚握住,像是在预防着他的抽离。
“皇兄……”谢念声音变得虚幻起来,“念念知道,你喜欢念念,对吗?”
“皇兄”二字一出,谢告禅顿时清醒过来。
面前之人不知何时已经跨坐在他身上,墨色长发尽数落在肩前,长睫微垂,眼中烛火摇曳,正倒映着他的身影。
谢念指尖轻轻划过他胸膛,又顺着一寸,又一寸向下。
指尖即将抵达下袍时,谢告禅一把抓住他的手,谢念眼神似有不解,反倒凑得更近。
谢告禅甚至能感知到面前之人清浅的呼吸声。
谢念眼睫轻颤:“皇兄不喜欢这样吗?”
妄念自心底腾然升起,心中困兽带着残暴的力量几乎妄图冲破囚笼,兀地,谢告禅狼狈避开目光,极力克制着呼出被情欲沾染的气息。
他抓着谢念的力气极大,眼中痛苦与情欲交织,没有推开谢念,更没有拉近谢念。
“皇兄……”声音如同咒语般在他耳侧反复回响,“皇兄在害怕什麽?”
谢念凑得更近,两人鼻尖相距不足一寸。
“如果我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你还会这样对我吗?”
轰——
无意间的引爆让他耳畔轰然作响,谢告禅脑中霎时一片空白,什麽都想不起来了。
谢告禅忽然起身,反制住谢念双手,以面对面的方式被迫让谢念只能直面着他——
做万人敬仰的将军有何用处,做天命所归的储君又能如何?
他的命运早在与谢念重逢那刻就已注定,在无数个选择的分叉路口中,唯有将一切献祭给面前之人,才是他命定的归宿。
即便罪孽满身,万劫不复……
他也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