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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将星陨落（第1页）

日军大规模扫荡的阴云日益密布，侦察兵带回的情报一幅比一幅严峻，种种迹象表明，筱冢义男策划的“c号作战”已如箭在弦上。楚云飞正与部下紧张地推演各种应对方案，空气中弥漫着大战将至的压抑与焦灼。

就在这时，一架伪装成民用运输机的军统专用小型飞机，在战斗机的护航下，冒险穿越日占区，降落在风陵渡后方一处秘密修缮的简易机场。它带来的不是急需的武器弹药，而是一份足以让整个华北敌后战场为之震颤的绝密噩耗。

机要参谋几乎是跑着冲进指挥部的，脸色苍白如纸，手中紧紧攥着一份刚刚译出的、标注着“十万火急”、“绝密”的电文。他甚至忘了喊报告，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团……团长！重庆急电！八路军前方总部参谋长……左将军……牺牲了！”

“什么？！”楚云飞猛地从地图前转过身，瞳孔骤然收缩，一把夺过电文。方立功、赵铁柱等人也瞬间围拢过来，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电文内容简短却如重锤击胸：“据确凿情报，五月二十五日，八路军前方总部参谋长左将军，于山西辽县（今左权县）麻田地区反扫荡作战中，为掩护总部机关及人民群众突围，亲率少数部队断后，遭日军重兵合围，激战中不幸身中数弹，壮烈殉国。牺牲时，年仅三十七岁。”

指挥部内死一般寂静，只有电报纸在楚云飞手中出的轻微抖动声。左！那个黄埔一期的学长，那个北伐时期就骁勇善战、智勇双全的名将，那个在八路军中地位仅次于朱、彭的杰出参谋长，那个即便身处不同阵营，也以其人格魅力、军事才华和坚定信仰赢得无数赞誉的抗日英雄……竟然就这样牺牲了？在一次掩护突围的战斗中，殉国在了太行山上？！

楚云飞的身体晃了一下，他伸手扶住桌沿，指关节因用力而白。他闭上眼，脑海中瞬间闪过许多画面，黄埔军校时那个英气勃勃、才华出众的年轻军官；北伐途中那个果敢坚毅的先锋；即便后来分道扬镳，在抗日战场上，那个名字也始终代表着八路军最顽强的抵抗意志和最高的游击战术水平。这是一位真正的军人，一位为国家民族流尽最后一滴血的英雄！他的陨落，不仅是八路军的巨大损失，更是整个中华民族抗日力量的重大损失！

“消息……核实了吗？”楚云飞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核实了……”机要参谋哽咽道，“消息来源多重交叉证实……日军电台也在大肆宣扬……是真的……”

方立功深吸一口气，沉痛道：“左参谋长……可惜了！他是真正能打仗、一心为国的良将啊！”

赵铁柱一拳砸在墙上，虎目含泪：“狗日的小鬼子！”

楚云飞缓缓睁开眼，目光扫过指挥部内每一个悲愤的面孔，最后落在窗外那面在风中猎猎作响的青天白日满地红旗上。一种复杂的情绪在他胸中翻涌——有对杰出同僚陨落的痛惜，有对日军暴行的切齿仇恨，有对战争残酷的深刻体悟，更有一种越党派藩篱的、对一个伟大爱国者、一个优秀军人的崇高敬意。

沉默良久，楚云飞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传我的命令。”

所有人都抬起头，望向他。

“即日起，我团全军，停止一切非必要的娱乐活动。团部及下属各营、连驻地，降半旗三日，为左将军志哀。”

命令一出，指挥部内众人皆是一震。降半旗？为八路军的高级将领？这……这在当时的环境下，是极其敏感甚至可能招来大祸的举动！军统的王科长等人就在团部，此举无疑会授人以柄！

方立功忍不住低声道：“团长……这……是否再斟酌一下？军统那边……”

楚云飞猛地一摆手，打断了他，目光锐利如刀：“斟酌什么？左将军是为什么死的？他是为掩护百姓突围，是为了打鬼子而牺牲的！他是中华民族的英雄！是抗日战场上陨落的将星！我楚云飞，敬重的是为国捐躯的英烈，不论他属于哪个党派！这个旗，必须降！”

他的声音提高，带着一种悲壮和决绝：“谁敢在此事上嚼舌根，就是对我楚云飞，对全体抗日将士的侮辱！有什么后果，我楚云飞一力承担！”

看着团长斩钉截铁的态度，众人不再犹豫。方立功重重点头：“是！团长！我马上传达命令！”

命令迅下达到全团。当象征着哀悼的半旗在风陵渡团各个驻地缓缓降下时，许多不明所以的士兵起初感到困惑，但当他们得知是为了悼念一位在与日军血战中牺牲的八路军参谋长时，一种肃穆而悲壮的情绪在队伍中弥漫开来。即便是最普通的士兵，也明白“打鬼子牺牲”这几个字的分量。操练的号子声低沉了，营区里多了几分静默，官兵们自地整理军容，眼神中多了几分凝重。

军统王科长果然第一时间就找到了楚云飞，语气带着质问：“楚团长，贵部为何降半旗？据我所知，并非国殇日，也非团内重要将领……”

楚云飞平静地看着他，目光坦荡：“王科长，左将军殉国的消息，想必你也知道了。他虽是八路军将领，但更是为抗日而死。我部将士，敬重的是抗日英雄。此举，是为激励士气，告诫全体官兵，抗日不易，牺牲巨大，需更加努力杀敌，以告慰先烈。有何不可？”

王科长被楚云飞这番冠冕堂皇又正气凛然的理由噎得说不出话，只能悻悻道：“楚团长重英雄，兄弟佩服。只是……上峰若问起……”

“上峰若问，云飞自会解释。”楚云飞淡然道，“一切责任，由我承担。”

王科长无奈退下。楚云飞独自走到指挥部门口，望着那面降至旗杆一半的旗帜，在风中寂寞地飘动。远处，太行山的方向，云雾缭绕。

“左兄……一路走好。”楚云飞在心中默念，“你未竟的事业，还有我们。这面降下的旗，是一个中国军人，对另一个中国军人最高的敬意。这血海深仇，我们迟早要向鬼子讨还！”

将星陨落，天地同悲。而生者，唯有化悲痛为力量，在这最黑暗的时刻，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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