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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何去何从（第1页）

太原光复的欢呼声犹在耳畔，山西军政府成立的喜庆气氛尚未完全散去，楚云飞却已敏锐地察觉到潜藏在表面下的暗流涌动。他被授予“山西军政府直属模范队队长”，授少校军衔，表面上看是破格提拔，少年得志，但实际处境却颇为微妙。

所谓的“模范队”，兵员、装备、驻地皆需他自己筹措，军政府仅给了一个空头名号和极其有限的启动粮饷。更关键的是，这个“直属”队伍，脱离了原有的新军作战序列，更像是一个展示性的“样板”，远离了核心的军事决策和力量部署。显然，这是军政府内部各方势力平衡的结果，既酬其功，又将他这个“不安定因素”暂时搁置起来。

楚云飞对此心知肚明，却并未表露任何不满。他深知，在根基未稳之时，蛰伏与积累远比争权夺利更重要。他谢绝了军政府安排的相对舒适的城内营房，而是选择在北门外原清军的一处废弃小型演武场作为模范队的驻地。这里条件简陋，但场地开阔，远离城内错综复杂的人事纠葛，正适合他安心练兵。

凭借光复太原的声威和个人魅力，楚云飞很快招募到了第一批约两百名兵员。其中既有仰慕他之名前来投军的青年学生和热血青年，也有原起义军中一些对旧军队习气不满、渴望改变的士兵，甚至还有少数经过甄别、真心愿意洗心革面的原巡防营俘虏。孙大勇、赵铁柱等老部下自然成为骨干，连悄然“死而复生”、换了身份的马彪（原草上飞）也以其丰富的实战经验，被楚云飞秘密安排进入队伍，担任教官。

楚云飞严格按照他的现代练兵理念操练这支新军。文化课、体能训练、战术协同、思想教育，一样不少。他试图在这支小队伍里，实践一支真正意义上的新型军队的雏形。训练是艰苦的，但楚云飞以身作则，与士兵同甘共苦，加之伙食相对公平，赏罚分明，队伍很快有了雏形，士气高昂。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楚云飞的“特立独行”很快引来了非议。

一些军政府内的旧军官对此嗤之以鼻，认为他“不务正业”，“练兵如同儿戏”，搞什么“识字”、“唱歌”（思想教育中的歌曲），纯属标新立异，收买人心。几次军务会议上，都有人或明或暗地批评模范队的训练方式“不合祖制”，“耗时费力”，认为应将楚云飞这支“精兵”补充到前线主力部队中去，而非任由其“浪费粮饷”。

更有甚者，开始暗中调查楚云飞的背景和过往，特别是他与那些被收编的“土匪”出身的士兵关系，试图找出他的把柄。昔日团长钱伯钧虽成阶下囚，但其在军中的旧部势力仍在，对楚云飞的敌意并未消散。

这一日，楚云飞应邀参加军政府举办的一场庆功宴席。席间，觥筹交错，看似一团和气，但几句看似随意的闲聊，却让楚云飞感受到了阵阵寒意。

“楚队长年轻有为，练兵之法，别具一格啊。”一位原八十五标的标统，现擢升为师长的军官端着酒杯，笑眯眯地说，“只是这当兵吃粮，能认字打仗便是矣，整日里唱唱跳跳，宣讲大道理，是否有些……本末倒置了？”话语中的讥讽意味，不言而喻。

另一名与钱伯钧交好的参谋也接口道：“听闻楚队长麾下，颇有些绿林豪杰，勇则勇矣，只是这出身……还需严加管束，莫要坏了革命军的清誉才好。”

楚云飞面色平静，举杯淡然回应：“多谢两位长官提醒。云飞以为，革命军非旧式官军，当有救国救民之志，明辨是非之心。练兵先练心，唯有知晓为何而战，方能成为真正虎狼之师。至于部下出身，英雄不问来路，但看其今后作为。云飞自有分寸。”

话不投机，气氛略显尴尬。楚云飞心中明了，自己在山西军内，已成某些人的眼中钉。他的理念和作风，与这个依旧充斥着旧习气的环境格格不入。继续留在这里，或许能凭借战功逐步升迁，但必然步步荆棘，难以真正实现自己的抱负，甚至可能在某次政治倾轧中黯然收场。

宴席散后，楚云飞心情有些郁结，回到简陋的队部。夜色已深，他正准备歇息，亲兵队长孙大勇却悄悄送来一封密信。

“队长，刚才有个自称是南方来的商人，塞给我这封信，说是陈先生托他带来的。”

“陈先生？”楚云飞心中一动，急忙接过信。信封普通，无落款。他拆开一看，信纸上是熟悉的、略显潦草的笔迹，正是他在保定军校时期结识的挚友、早已南下投身革命的陈瑜所写！

信的内容不长，却字字如惊雷，在楚云飞心中掀起巨浪。陈瑜在信中简要描述了南方革命的迅猛展，以及孙中山先生和革命党人正在广东积极筹办一所全新的、旨在培养革命军事骨干的军官学校——黄埔陆军军官学校的计划！陈瑜在信中极力鼓动楚云飞南下，信中写道：“……兄之大才，困守三晋旧军，犹如蛟龙潜于浅滩，终难施展。此地新气象，正需兄这等兼具新学与实战之才俊。若有意，来粤，共图大业！”

捧着这封薄薄的信纸，楚云飞的手微微颤抖。黄埔军校！南下！这两个词如同闪电，照亮了他心中积郁多日的迷雾！

他推开窗户，望着北方沉沉的夜空，又想起宴席上那些虚伪的笑容和暗藏机锋的话语，想起练兵时遇到的种种掣肘，想起山西军政府内部盘根错节的关系和难以撼动的旧势力。

留下，或许可以安稳做个中级军官，但理想必将逐渐磨灭。

南下，前路未知，风险巨大，但却可能通往一个更广阔、更符合他心中蓝图的舞台！

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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