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无奈地摇摇头:“你呀!”
兖国公脸色一黑。
言韫之身为钱兴之妻,必然知道许多内情,她方才还要状告钱兴,瞧那信誓旦旦的模样,想必是知道些内情的,此去公主府,难保不会多嘴。
兖国公眉心深皱,面色沉沉,他不耐烦地给了钱兴一个:你自己看着办的眼神,便甩了袖子离开。
言敬史暗地里也收了钱兴不少孝敬,心中唯恐拔出萝卜带出泥,刚想出言阻拦,却看见太皇太后已经起身打算回去歇息,此时多事恐怕又会撞在枪口上,纠结半天,方决定待会寻个机会敲打她一番。
至于钱兴,他一个小辈,方才理亏,此刻更不好说什么,他看着言韫之的目光极尽锋利,暗自咬牙半晌,才堪堪憋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慕容暲将一切尽收眼底,垂下的眸子闪烁着惊喜的光,他扬起嘴角,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小狐狸,本王子小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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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玉柔眼疾手快,趁钱兴尚未向她开口,就拉着言韫之回了大帐。
言韫之感激不已,眼神中也愈发有了光彩,几欲下跪叩谢救命之恩,眼泪决堤一般地往下流。
见她满身伤痕,萧玉柔不由揪心,立刻安排莺儿雀儿二人带她休整洗漱,将一切安排妥贴方才出来透气,却没想到慕容暲一直侯在她的营帐外。
“你怎的还在这?”萧玉柔讶异。
慕容暲见她出来,也不回答,只笑道:“想不到殿下不光美艳动人,还如此聪慧机智。”
萧玉柔挑眉:“油嘴滑舌。”旋即她想到了些什么,又无奈叹了口气,抱臂靠着一旁的树道:“本宫也是看不下去了,这韫之姐姐我见过她,从前在闺阁中时,那样光彩动人,虽说她父亲刻薄古板,不许她读书识字,但她却有一个很好的母亲,可惜前一阵子过世了……”
慕容暲垂眸,劝慰道:“好在她已经安全,至少最近不用回去那虎狼窝,殿下就别想这些事了。况且她遭逢变故,一时间恐怕难以冷静,不妨让她休整一番。”
萧玉柔面色略带凝重,点了点头。
慕容暲抬头望向远处,道:“我方才听高七说有一处断崖极美,现在天色尚早,咱们去坐坐。”
萧玉柔正想找个地方透透气,欣然前往。
深秋时节的围猎场草地已微微泛黄,丹红的枫叶簌簌地随风发出轻响,广袤无垠的天地间刮来阵阵凉风,已经带着微微的寒气。
二人驾马出行,一前一后地奔走于广阔的天地间,萧玉柔跑得痛快,不愿停下,慕容暲便陪着她,为她指路。
慕容暲果真带萧玉柔来了一处风景绝美的断崖,往下看去,涯底水声潺潺,远处是黄昏日落,洋洋洒洒地落下一层金光。
见此美景,萧玉柔果真轻松不少,她寻了处干净的草地坐下,背靠着一块大石,慕容暲见状,也跟着坐了下来。
慕容暲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远处道:“殿下可还喜欢?”
萧玉柔迎风闭着眼:“不错,”她睁开眼,看着远处成群的候鸟,轻声道,“当真自在,当真有趣,比在上京城有意思多了。”
慕容暲闻言心念微动,嘴角弯起一抹弧度:“殿下是大周最尊贵的女子,上京城又是天下数一数二的热闹繁华之地,殿下不觉得那些有趣,反倒觉得这光秃秃的草场有趣了?”
萧玉柔舒展眉目,笑道:“大概世人都不会知足,你说的有理,本宫的日子已经比平民好上千万倍了。”
慕容暲看了萧玉柔一会,却摇摇头:“非也。”
“嗯?”萧玉柔挑眉,“什么意思?”
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手枕着后脑道:“今日的子爵夫人也是富贵之人,她托生官家,衣食不愁,又嫁了个有爵位的男子,在外边人人都要称她一声夫人的。”
他眼中闪烁着别样的光芒:“可是,若是让她选,我猜,她宁肯变成个巷坊里力工的妻子,过着普通相夫教子的生活,也不愿意是现在这个处境。”
他转头过去看萧玉柔,坚定道:“人过的自不自在,也不全看富贵。”
萧玉柔看着他静了一会,调笑道:“你这么说,本宫都要动心了呢。”
慕容暲笑得开怀,露出一颗小虎牙:“你其实并非讨厌嫁人,你厌恶的是束缚。就像吾上次所说,你的身份,并不惧怕那些条条框框,只不过……你是懒得去跟‘规矩’周旋”,他又看向远处,“这大好河山那样广袤,纵然有力气,你也不想花在那些针头线脑上,对吧?”
萧玉柔去看慕容暲,忽觉得他甚是可爱,浅色的眸子也可爱,栗色的卷毛也可爱。
慕容暲眸子微微颤动,道:“不是所有人都会像上京人一样,有那么多条条框框……”他开玩笑一般,“殿下不若可以考虑嫁到北疆,虽不如上京富贵风雅,却难得有‘自在’,没有那么多的规矩,更没有那些烦心事。”
萧玉柔微怔,偏头看着他,一双漂亮的眸子眨了眨,刚想说些什么,却又低下头不说话。
慕容暲散漫的身形一僵,心中莫名一紧:“怎么,不愿意吗?”
萧玉柔不置可否:“本宫没去过,还是不妄下定论了。”她扬起一张漂亮的小脸,笑道,“你不是说教本宫射箭吗?我们怎地聊起来了。”
慕容暲心中略沉,旋即笑了笑:“好。”
萧玉柔起身去马背上取下长弓和羽箭,走到慕容暲面前:“那些事太远,本宫尚未想好。”
慕容暲了然,起身不羁道:“本王子会等公主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