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韫之似乎已经是眼泪都流干了,跪在地上,像一颗无依无靠的野草。
她掀开了袖子,两只手臂上密密麻麻地伤痕触目惊心,她用近乎于凄厉的哭腔道:“太皇太后,臣女所言非虚,自打他降职后赋闲在家,每日稍有不顺边对臣女非打即骂……若再同他做夫妻,臣女必然命不久矣!”
太皇太后看着她脸上身上的伤痕,惊怒不已,气道:“荒唐!”
言韫之目色悲愤:“臣女、臣女还要状告臣女的夫君,郡安子爵钱兴,用职务之便,大肆敛财,贪赃枉法,罪不可恕!”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萧玉柔闻言亦是心惊,太皇太后出身钱氏,虽与兖国公关系不好,可若论亲缘,这钱兴到底是要叫太皇太后一声大姑母,当着姑母的面状哭诉侄儿对自己不好倒还好说,可若是状告……也不知她能有几分胜算。
她赶忙看了一圈,这回言韫之的婆母吴氏不在,钱兴方才也跟着人去出去打猎,并不在屋内。
太皇太后不像是想要徇私的模样,她眸色闪动了一瞬,旋即面色沉了下来,声音愈发冷了:“这钱兴何在?”
身边的嬷嬷道:“他方才出去,奴婢这就叫他回来。”
太皇太后不虞道:“再把她父亲也叫来,这女儿都过成了这样,他也不管,哀家倒是想问问,这御史他究竟是怎么当的!究竟还有没有良心!”
“太皇太后息怒。”
不过一会,言敬史率先进了营帐,他来时路上许是听了宫监的传话,甫一进门边立即跪下叩首,抢先道:“老臣该死,让小女家务事惊扰了太皇太后,臣这就带她回去……”
太皇太后听闻,面色愈发不虞,音调陡然提高:“言大人当哀家是死的?!”
言敬史登时吓得魂飞魄散,额头上出了一层汗,慌乱道:“太皇太后何出此言?老臣万万不敢!”
太皇太后冷哼:“你不敢?”她指着言韫之,“早前听闻言大人奉行儒法规训淑女,哀家以为你教女有方,是个爱子之人,却没想到,你就是这样规训的!”
言敬史闻言一愣,竟没听明白她的意思,恍惚一会,道:“臣罪该万死,养出了这个不忠不孝的东西,竟然状告夫君,你胆子真是比天还大!”他瞪着一双眼睛,怒视着言韫之。
言韫之面色哀戚,微微将头一转,不再去看他。
众目睽睽之下,言敬史见她如此轻慢,愈发气愤,恼羞成怒,红着脸嚷嚷道:“孽障!还不快滚回去!!”
太皇太后脸色铁青:“住口!”
言敬史一激灵,换上了一副唯唯诺诺的神色:“太皇太后您……”
“禀太皇太后,郡安子爵到。”
听闻这个名字,言韫之身形微颤,目光流露出几分惧怕之色。
一身着甲胄的方脸男子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言氏父女二人,沉着脸色,上前行礼。
太皇太后问道:“钱兴,你可知罪?”
坐在角落中的萧玉柔眯了眯眼。
只见那钱兴一掀下摆,单膝跪地,面容上换了一副哀戚之色,悲切道:“臣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