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中遗留下来的电扇不少,有些积灰后就不能用了,有的电线被老鼠咬断。挑来挑去,能用的居然是这架最老的。赵悬感叹国货质量就是好。
一楼的厅子顶上安有一架电风扇,只是年久失修,赵悬不敢开,怕一开,老旧的扇叶会掉下来削掉她的脑袋。
卧室中将电风扇的中档风开启,虽然小有噪音,但凉风透过蚊帐,温柔地吹进来时,也让人感觉无比惬意。
无事的午后,除了小小的一趟午觉,赵悬也不愿意走出蚊帐,有时躺在冰凉的竹蔑子上发呆,有时和路安下两盘棋。
他们下的是象棋。
末世前赵悬是不大爱下棋的,末世后在娱乐诸无的情况下她又觉得下棋也还不错。
路安教会了她象棋的规则,但她也仅限于学会了规则,对于象棋需要走一步想十步的下棋技法她一直不大擅长,因此老在无知无觉间输给了路安。她棋下得不好,好胜心又挺强。输棋了还不高兴,不高兴就要悔棋,悔棋后还是输了。
路安倒愿意让着她,反正他放水时赵悬根本看不出来,因此下三次,他会毫无痕迹地输一次,给赵悬造成一种自己一直在进步的错觉。
错觉就错觉吧,左不过世界就剩下他们二人,赵悬棋术高低不重要,她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那日两人又凑在蚊帐里下棋,突然听闻楼下的460吠了几声,不似警告,更像是提醒,接着便听见敲门声响起来,伴着一个男孩声音:“路安哥哥,赵悬姐姐,你们在吗?”
赵悬正要下子的手顿了顿,和路安对视一眼。这声音虽然听见的机会不多,但他们都猜出了对方是谁。
“我下去。”路安说着就撩开蚊帐,套上拖鞋走下了楼。
本是假寐的460此刻已经站起来了,摇着尾巴等在门口。经过这段时间460也熟悉了姚家人的味道。它带着一种很奇妙的警觉,似乎知道很多时候不能发出声音,人际荒芜的地方,声音就是最大的目标,因此多数时候它会在安全的时候发出叫声,比如这次知道是狗狗来了,它会提醒主人下楼来开门。
男孩还是那副沉默的样子,习惯性地抿着嘴,虽然年纪不大,但却像个老干部。他穿着一身干净的衬衫短裤,背着一个旧书包,脚上套着一双塑料凉鞋。这样热的天气他也没撑伞,只在头上盖着一顶大荷叶。大概是走久了,荷叶有些软趴趴的,遮住他一半眼睛。
见有人开门,他抬起头来,看是路安后又很是礼貌地喊了声路安哥哥,然后解下自己的书包,从里头掏出两个瓶子来。
一手可握的玻璃瓶子,一共两瓶,上头盖着粒软木塞,里头灌着满满的白色羊奶。
“这是阿角产的奶,”顿了顿,他又补充道,“阿角就是那头母羊!它产的奶可好了,我妈妈说家里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感谢你们,前段时间这奶给我爸爸喝了养身体,现在他好得差不多了,这奶就你们给带来了。”然后不给路安反应的时间,他把羊奶瓶放在地上,转身往回跑了。
“路安哥哥,你们喝完的奶瓶放在门口,我明天再来取!”末了,已经走得很远的孩子又加了一句。
赵悬在窗台上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路安将羊奶放进冰箱的保鲜层中,转回楼上时对赵悬说了这一切。
奶制品对于定居在山区中的他们来说是好东西,自然这对于姚家人来说也是好东西,母羊需要生小羊才有奶,而母羊也不是年年都有生小羊的。
或许,能有这样的一个邻居也不错……她想起她和路安一起流浪的日子,两个人互相扶持着活着,但一旦其中一人生病或是受伤,那么剩下的一个一定会非常无助。或许哪天真遇上什么事情,这户善良的人家也会给予他们帮助。
这是世界,或者就再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路安一边赞同着赵悬的看法一边爬上床,将蚊帐又拢严实了,接着转身准备下完剩下的棋,他看着棋局有半分钟,看得赵悬有些不安。
“你……”他抬起好看的眼睛看回她,“又趁我不在动了棋?”
赵悬嘴硬:“哪有?!”
路安无所谓地一笑,将棋子一一挪回记忆中的地方——他的悬悬啊,棋品也着实太差了一些。
上好的羊奶比牛奶还要更加香醇一些,甚至可以自带甜味,姚家的那头叫“阿角”的小母羊显然不属于高端的产奶羊,也许是因为狗狗每天放得勤,这羊奶还是很浓香的,却透着丝丝膻味。
生了炉子,将两瓶羊奶倒入小锅子里,用文火煮沸,未经工业杀菌的奶制品,需要沸上半小时左右才可以饮用,如果用大火只怕早就把奶煮干了。
在煮奶的间隙里,赵悬还将两个奶瓶用开水烫干净了,倒扣晾干。
此刻已是傍晚,随着盛夏来临,白天的时间愈加长了,在太阳西落的时间里,他们可以做很多事情,她做饭,路安就去喂猪。
四只猪崽依旧是每天两顿,但食量大大增加,村头那几潭水葫芦已经不够它们吃了,路安有时会捞些地瓜叶子拌上糠给猪吃,猪崽不像吃肥料的肉猪那样吹气似得长,每一斤肉都是实打实的,据说赵悬所说,秋冬才是猪长膘的时候,那时田里的庄稼都熟了,猪可以吃地瓜,还有花生榨油后的渣,这些东西都是长肉的好料。
路安不懂养猪,所以他严格按照赵悬这些凭借着记忆传授的经验养。一天两顿的喂养,隔几天还要打扫猪圈,将猪屎铲走去囤肥。
四头猪所产的屎比他们两个人所产的量要多太多,经过发酵后的猪屎会变干,形成松散的黑色肥料,这些肥料小部分贡献给了菜地,大部分洒进了旱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