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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野定情盟(第3页)

“我不懂?”邬祉猛地擡头,眼眶泛红,“我不懂我有多喜欢他?不懂我这辈子非他不可?”

“他是鬼!会吸你的人气,会害死你!”杨夫人终于开口。

“那就让他吸!”邬祉的声音陡然拔高,“总好过被你们困在这冷冰冰的规矩里!你们在外游荡够了,就回来管我了?”

这一刻,邬祉感觉自己和跟苏云娘没有什麽两样,都得被这劳什子等级礼数困住了。他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额头撞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渗出血丝。

“爹娘,对不起。”邬祉擡起头,眼神异常坚定,“感谢你们生我,但我不能没有艾玙。我已经带他去了邬家祖宅,向列祖列宗磕过响头了。邬家祖训说一生只认一人,你们不认他,我认他。”

话音落下,邬祉站起,转身就往外走,似一道决绝的刀痕。

“他一个人会害怕,我要和他一起,哪怕是死。”

风卷着邬祉的声音撞在门楣上,震得廊下的灯笼轻轻摇晃,一如他此刻绝不回头的决心。

杨媛坐在太师椅上,指尖绞着帕子,指节都泛了白。

那日神巫传讯让他们夫妇赶回扬州时,她心里就咯噔一下,隐约觉得要出什麽事,却没料到是这般局面。

“要不……”杨媛声音发颤,擡眼看向身旁的邬东,“就算了吧?小祉他……是真心的,就让他们……”

“不行!”邬东猛地打断她,强硬道,“你这是在逼儿子去送死!”

杨媛心里的酸楚翻涌上来,眼眶瞬间红了。她何尝不心疼儿子?可邬东眼底的执拗像块石头,又沉又硌,堵得她什麽都说不出来。

正堂里再度落了静,连呼吸声都轻得近乎消失。只有窗外的风裹着枯黄的落叶,一下下往窗棂上撞,那细碎的声响,像有人贴在窗缝边,压抑着嗓子低声啜泣。

杨媛望着空荡荡的门口,那里还残留着邬祉决绝离去的背影,心口又疼又闷。

陈恪站在正堂门外的廊柱後,里面的话一字不落地钻进耳朵。他不过是邬家的老仆,主子们的决定哪里轮得到他置喙?

可陈恪是看着邬祉出生的,那孩子对艾玙的在意,是藏不住的,眼里的光,不自觉的温柔,连说话的语气都软了几分,这些他都看在眼里。

就像那日,邬祉从马车上下来,怀里小心翼翼抱着个人,玄色披风遮得严严实实,可那护犊子的姿态,陈恪一看就知道是谁。

陈恪想起邬祉出生那年,家里还住在祖宅,那天来了位贵客,穿一身看不出材质的袍子,帽檐压得极低,连声音都辨不出男女。

祂指着襁褓里的婴孩说:“这孩名为邬祉,从示,止声,祭祀祈祷之意。骨子里有仙气,当入仙门修无情道。”

就这一句话,便定了邬祉往後十几年的路。

陈恪在廊下站了许久,风掀起他的衣角,带着深秋的凉意。他望着天边孤雁掠影,微喟一声,轻得怕惊破了周遭的静:“命运蹉跎啊……”

主子们有主子们的固执,少爷有少爷的执拗,他这做仆人的,除了看着,竟什麽也做不了。

可终究不能眼睁睁看着少爷这样为难。

陈恪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转身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他没回自己的住处,反倒绕到後院,从柴房角落翻出个落了灰的木盒。

打开一看,里面是枚褪色的玉佩,边角还缺了块。

陈恪摩挲着玉佩上模糊的纹路,心里有了个主意。他虽是奴仆,可跟着邬家几十年,总能想办法递个信,让少爷知道家里的纠葛,知道老爷夫人并非全然铁石心肠。

脚步踏在青石板上,发出轻响,陈恪望着通往衙役驻地的方向,叹了口气:“罢了,就当是老奴,替少爷尽点心吧。”

毕竟邬祉早已认下了艾玙。

陈恪想起那日,少爷说要带艾玙回祖宅时,眼里的郑重是藏不住的。他跟在後面收拾马车,看着邬祉细心地为那人铺好软垫,连披风的边角都掖得妥帖,心里便已了然,这不是一时兴起,是要放进骨血里疼的人。

祖宅的规矩最是森严,能被少爷亲自带去叩拜列祖列宗,那便是认定了要相伴一生的人。

邬氏祖训:

邬氏一族,素重情长。

若遇倾心之人,决计相携度馀生者,须归祖宅祠堂,行三跪三叩之礼。

一跪,断前世之缘,往昔纠葛尽散。

二跪,誓今生之忠,此心唯系一人,情不二付。

三跪,祈来世之遇,愿再结连枝,相偎相守。

邬氏世代,爱人恒一,谨遵祖训,以传情长。

无论老爷夫人如何想,少爷既已认了,他这做仆人的,总得为他们挡一挡这眼前的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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