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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一代终了 独困幽都飘零久深恩负尽（第2页）

穆逢春似乎早有预料，擡手冷静地擦去了嘴角血迹。他翻过掌心，看着自己内臂的那条灵脉，沉吟半晌，才道：“我…破脉了。”

破脉二字一出，左无言脑中“嗡”地一声作响，整个人愣在原地，浑身僵硬，一股寒意蹿遍全身。

破脉，说明他的灵脉已经开始産生裂隙了。他的灵气会顺着这些密密麻麻的隙缝消逝于空，无法储灵。

换言之，他已是半废的玄修。

“怎麽会…怎麽会破脉呢…”左无言不可置信地呢喃道。

“我的地阵束不住他，这是他反噬给我的代价。”

穆逢春所修之功法，厚重柔和，最忌激进猛攻。

地阵九全，可束天墟阶满境者。

然而穆逢春的地阵只练至八全，少一全，便是差之千里，不堪为用。

他用自己全部的灵力压阵，补齐了本该由天地阴阳孕育的一全。然而“次阵”终究还是被公冶朔风给破开了，反噬的代价，便是纳灵之脉俱破，俗称“破脉”。

“怕什麽，总归还没死。”

“从现在开始，在前往北玄幽都的路上，你我不可再动用任何术法！以免夜秉烛用转息轮，推测出我们的动向。”

“逢春……”左无言闻言怔然，觉得他出奇地冷静，冷静到有些不正常。

穆逢春眉头紧蹙地打断了他：“左无言，你要清楚你现在身上背负着什麽！！”

“不只是剑宗，还有千山派，甚至于天下苍生…他们的命运，都掌握在你乾坤袋中！”

“与之相比，一条灵脉，又算得了什麽呢？”

左无言见他双眼出神，语速低缓。这最後一句话，更像是在说服他自己。

他默然应允，擡头见天，风雨如晦，直觉今後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两人一路隐藏身份前往幽都，这期间

有不少流民，他们就扮做乞丐与之一起。

穆逢春的伤势愈来愈重，破脉之後没有及时抽脉止损，导致他的那条灵脉，一直在向内褫夺着五脏六腑残蕴的灵源。

褫夺到灵源之後，不及温润脉络，便又顺着那些裂隙流逝了。

流逝的哪里是灵源？分明是他的生机。

他活不久了，一个路过的阿婆对左无言直白道。

“你大哥多半是得了t瘟呐，这脸色哇白哇白的，病也病得蹊跷。你逃荒路上带着他也不容易…唉，还是…早点儿准备後事吧……”

左无言眼神犀利，猛地起身正欲反驳，便被穆逢春攥住胳膊，压了下来。

“无言…成大事者不为小事困……”他艰难喘息着，稍微情绪激动便会猛地咳嗽。

左无言感受到他的力气，那麽微弱易挣，却已是他全部的力气。

他被人拽住的胳膊轻颤，眼眶没忍住泛起了泪花，闷声道：“穆逢春，你别以为长我十岁，就可以教训我了…你……”

他哽咽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再後来，左无言去探路的时候，有几个地痞流氓看中了他无意间露出的逢春剑，于是便动手抢了起来。

对于通情达理，宽厚慈怀的穆逢春来说，那不仅仅是一把剑，那是他破脉之後，作为一个玄修最後的尊严。

他将剑死死抱在怀里，不肯交出。

很快遭到他们的毒打，三两个人将他扒开，如同丢垃圾般随意弃在路旁，然後宝贝地握着他的剑。

几个贼人仔细打量着，一边点头连连赞叹，一边又朝他吐了口唾沫，骂道：

“一个病秧子，要这麽好的剑有什麽用啊？简直暴殄天物！老子看上它是它的福气！你少不知好歹！！”

穆逢春双拳紧攥，浑身青筋暴起，用尽最後的力气，猛地窜了起来，冲过去要夺回自己的剑。

最後，他被人刺中胸腔，身体不受控制地倒在地上。

等到左无言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药石无医了。

“杀丶杀了…我……”他口中还在吐着血，一字一句顿道。

左无言情绪激动，崩溃哭嚎道：

“你胡说什麽呢！！”

“我现在就带你去找医师，我们回剑宗好不好？我带你回家…我现在就带你回家！我求求你别死啊穆逢春——”

他涕泪交加，哭的不成样子，再没有一个天客剑师的威严。

这一路走来，死伤师友无数，唯有穆逢春与他做伴。

现在，就连穆逢春也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