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长清神情微怔,显然是没料到会有这番言语的。他微微张唇,愣了两秒稍作回忆,随即无措地解释道:
“柳县主,三月前我是曾做过承诺,往後两月会来梧县探看。狐妖狡诈,难保不有同夥馀孽未清。我许下探看之约,只是为了彻底根除此地邪祟,再无其他。”
“这个我知道啊!”
柳语莺眨了眨眼,并没有觉得有什麽不妥,随口嘟囔道:“如果不是因为你说这句话,人家根本就不会跑到这破地方当县主嘛!”
“还是不说这个了,你…”
她顿了顿,视线终于看向了枕长清以外的几人,话锋一转道:“你——们几位,既然是长清哥哥的同伴,那便都是本县主的贵宾。诸位远道而来,我必得好好招待才是!”
柳语莺不知何时挤到了他身畔,笑语盈盈道:“长清哥哥,这边请——”
枕长清想了想,梧县最近究竟发生了什麽,还是得从柳语莺这个县主口中得知,便应了下来。
他和柳语莺走在前排,身後跟着零零散散,各怀心思的几人。
虞听晚:“江菱,你相信我,我师兄绝对不会是那种风流浪荡子的!”
谢珩双手环抱,幽幽道:“是吗?很难说吧。你只是他师妹,这一点你又怎麽知道?”
虞听晚扭头瞪了他一眼,头上那对青萝灵蝶也扑了扑翅膀。
她没去和谢珩争论,转而凑在江菱身侧,压低了声音安慰道:“他既然已经和你有了羁绊,就绝对不会再去招惹别的姑娘的!”
江菱并不高兴,回怼道:“谁说我跟他有这种羁绊了?!”
她盯着枕长清的背影,咬牙切齿道:“我跟他,就是上天注定的死敌,时刻盼着对方去死的那种!他找什麽姑娘,找几个姑娘都跟我没关系!!”
跟在身後的莫离摸了摸脑袋,困惑道:“这样啊,可是我记得,天生道劫不是由情而……”
他忽地噤声了,未说完的话,都被江菱一记眼神给喝住了。
江菱冷哼一声,昂了昂脑袋:“那就是老天爷算错了。我不信我会和他有什麽情意,就算是上辈子也不会!”
她这话说的坦荡,且毫不避讳,走在前排的枕长清多少还是听到了。
他目视前方,感受到她在身後的怒气冲冲,嘴角微微扬起一抹笑意。
“长清哥哥,你笑了?!”
柳语莺惊喜道:“这还是你第一次对我笑,我就知道,仙人道长也是会笑的嘛!”
枕长清定了定心神,道:“柳县主过誉,在下一介微末之流,实在担不起什麽仙人道长。”
“谁说的!在我这里,长清哥哥你长的俊俏,法术又高,说是天上的仙官也不为过!”
“长清哥哥,你知道吗,初遇你那年,恰逢我及笄择婿。”
“我在太安寺求了好久,求上天给我一个谪仙般的如意郎君,旁人都笑话我尽说昏话,谁料我一回宫就遇到了你!我就知道,老天不会薄待我的!”
“……”
“……”
柳语莺一路叽叽喳喳地同他讲了许多,有些他不好回答,有些他会出于礼貌地点点头。
她并未将他们带回城主府,而是把他们带到了极乐楼——梧县最出名的酒楼。
朱寰碧瓦,飞阁流丹。迈步进楼,便瞧见锦绣丝纱自檐顶垂落,灯烛荧煌,珠围翠绕,往来宾客如云。
极乐楼里最出名的丶人们最喜闻乐见的,是说书先生和他的话本子。
人族兴盛话本,多以四界内的绯闻为出发点,然後延伸扩充。真实性早已无法保证,但娱乐消遣一定是有的。
例如,让玉真派执行司长老方泽,最为头疼的,就是虞世南和师雪凝的《少为情殇》。虽然主角的名字稍微异同,同音不同字,但还是一眼就能看出写的是谁。
这本子出了三册,在四界之内广为流传。也正因如此,这t段往事才成了玉真派挥之不去的屈辱史。
衆人坐在二楼雅间,楼下说书人的声音刚刚好能传入每一个人耳中。方才讲完《少为情殇》的最新一折,下半场就变成了另一本新书。
“上回书说到,连家满门抄斩,府内血流成河,尸无完首!连清玉匆匆赶至,瞳孔震颤,心内之境昏天裂地——”
“血海深深处,素女执伞,缓步而至,遮去他头上风雨。连清玉随之擡眸,好啊!竟是他的仇人之女——慕采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