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第39章“你是个慈心,便先打你……
却说师徒四人一路西行,顾不得休息,连夜走了一百多里路。
直至天晓,那长老是个肉体凡胎,终捱不住这等苦累,就埋怨几句。
行者见天色已经明了,便叫他在树林中安歇片刻。
于是长老下马,沙僧落担。
宝娥也困,偏巧还有精神指着长老笑道:“师父呵,这马驮了你一路,它不嫌累,你怎好先叹气。它要能念经,真个要将你咒死。”
气得那三藏皱眉苦脸,又坐远些。
白龙马打了个响鼻,甩过尾巴拍她的背。
行者笑道:“悟妙,这话也只你说的,白龙马寻常不开口,沙僧老实,叫老孙说了,他保管又要念经。”
宝娥道:“我也是个老实的,不过没你顶上戴的那个箍儿,不怕师父念咒。”
“正是,正是了。”行者嘻嘻发笑,他不觉困倦,跳至树上耍玩。
宝娥则拖着钉钯,找处松软的草窝睡去。
她这一觉睡得香甜,也没做甚梦,快醒时,恍惚瞧见有人在与三藏说话。
那人身形清瘦,着道袍,执麈尾,笑呵呵与那长老闲谈。
宝娥见是个年纪大的道士,不欲理会,又要睡觉。
她还没躺下,忽见那行者举起金箍棒,望那老道头上猛地打去。
宝娥点点头,喃喃:“好猴子,见谁都打。合该一路望西打去,先将这路上妖精都打个半死,那和尚就不愁有人吃他了。好猴子,真个好猴子。”
她说完,就往後一倒,四仰八叉要睡觉。
不期她尚未闭眼,四周就倏然变黑了。
惊得个呆子爬起来,道:“不好了,天黑了,今天还不曾吃饭哩!”
行者一把扯住她,笑道:“呆子莫嚷,太阳刚升起来,要往哪处落去。是那道士使了手段,把我们全拢进袖袍里了。”
宝娥这才发觉,四人连马,一共五口,全在这一片漆黑无光的昏暗处。
她就问:“他捉我们怎的?”
行者微微冷笑:“他是那五庄观的镇元子,这泼牛蹄子听信他两个徒儿的谗言,把我们认作是偷他人参果的贼,要处置我们来。”
“你这个泼猴,”长老不赞许道,“他要是错怪我们,好生与他说清楚,如何就打他。你按捺不住手脚,带累我撞上这场灾祸。”
大圣道:“师父,他可曾听你说麽?却只把你认作个惹祸的贼头。不消讲了,等跳出这衣袖,自有法子降他。”
沙僧道:“大师兄说的有些道理,师父,那道士不是个听人说的。”
长老没奈何,只得连连叹气。
那大仙将他们一袖子笼了,带回五庄观,四个分别束缚在正殿的柱子上。
他再一抖麈尾,就现了本相。
原不是个着旧道袍的老道,竟是个年轻道士。
那道士一头乌丝经发冠高束,细眉凤眸,端的一张美人颜。
他身披鹤氅,手执玉麈,又轩然霞举似玉仙。
宝娥看见,就有些目不转睛,也忘了身上绳子捆得多结实,怔怔盯他。
镇元子不察,他将玉麈搭在臂上,问:“清风明月,偷人参果的可是他们?”
清风明月从一衆小仙中走出,细细辨认,点头道:“师父,就是他们!偷人参果不说,还想跑!”
镇元子就看向行者,笑道:“我这两个徒弟虽顽皮,却不说假话。你这泼猴,快将人参果拿出来,免你们一顿打。”
行者骂那清风明月:“我把你这胡吣的小儿!你外公连那果子是何模样都不曾见得,谈何偷它?倒转来枉栽我,平白地将我们捆在这里,真个要打杀你去,才肯说老实话。”
宝娥听了,不管那镇元子何等清俊,忽然大笑:“哈哈哈!好啊,好啊!”
这时,那镇元子才看她一眼,却问:“你笑怎的?”
“笑那两个眼瞎耳聋的小道童,恰有个颠倒黑白的师父!”她就仰头看天,胡言乱语,“天那,天那!菩萨呵,你要我护这和尚去取经,撞上妖精就罢了,怎不说路上还有这等不分是非的道士。你不知那和尚心善,偏要认下这桩儿冤案哩!”
笑得那一衆小仙直打跌,唯有那长老面露羞惭,叹气道:“悟妙,若没偷,说清楚便罢,怎这等作践贫僧。”
宝娥哼哩哼地道:“又说我怎的,斋饭都不曾吃一口,陪你绑着还不痛快麽,难不成要把你爹老子叫来。”
那镇元子有些性傲,移步至她身前,压下视线睨她。
“朱宝娥,”他笑道,“不随你师父修行,怎与这和尚去取经,学个强盗本事,要偷我人参果来。”
原来这镇元子与宝娥的师父是旧识,也曾见过她。
只这宝娥不记得,问他:“你骂我师父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