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病房内。
言廷从昏沉中挣扎着醒来,脸上温热的触感将他拉回现实。
他疲惫的神经缓缓苏醒,沉重的眼皮艰难地抬起。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映入了苏宁儿近在咫尺的脸庞。
她正用沾湿的温热软布,小心地擦拭他额头的冷汗和战斗留下的血迹。
她的动作很轻,眼神里带着一种纯粹的关切。
然而,言廷的余光立刻捕捉到了不远处那个沉默如山的身影。
他就站在苏宁儿身后几步远的地方,面具已经摘下,冷俊的面容毫无表情,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这边。
言廷心头一凛,思绪瞬间纷乱:他为什么只是看着?以他对苏宁儿那种偏执的控制欲和占有欲,怎么能容忍她如此靠近一个潜在的‘情敌’?
难道……他的格局竟大于这种私人的情绪?
这个念头刚闪过,言廷便对上了墓碑的视线。
那双眼睛冰冷得像两口古井,看不出喜怒。但紧接着,墓碑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勾起了一丝浅笑。
那笑容转瞬即逝,却像一道极的电光,瞬间击穿了言廷的困惑。
他立刻明白了。
不是容忍,而是宣告。
墓碑不是在展示格局,他是在展示权力。
他默许甚至旁观着苏宁儿对言廷的照料,并非出于大度,而是因为他自信地掌控着全局。
他允许这份“关怀”生,但必须在他的注视之下,在他的许可范围之内。
这仿佛在无声地对言廷说:“看,她是在关心你,但这一切,都生在我划定的界限里。她的行动,依然在我的允许笼罩之下。”
这不是分享,这是一种更高级别的挑衅和支配。
他在用这种方式,磨削言廷刚刚在战斗中建立起来的那点价值感,提醒他无论表现多么英勇,在这个队伍的核心关系里,他依然是个需要被“允许”才能接受“好意”的外人。
言廷苍白的脸色似乎更沉了一分。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苏宁儿,看着她眼中纯粹的关心,再想到她对墓碑几乎无条件的服从,一种混合着心疼与无力的苦涩涌上心头。
他抿紧嘴唇,避开了墓碑那洞悉一切的视线,转而看向苏宁儿,声音沙哑而低沉:
“宁儿…谢谢…我好多了。”
这沙哑,不仅仅源于身体的脱力与失血,更源于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看到了她自愿被控制的处境,甚至连此刻接受她的好意,都在那个男人的掌控之下。
心疼,也显得多余。
苏宁儿似乎并未察觉到前后两个男人之间无声的角力,或许她早已习惯了在墓碑的阴影下行动。
她只是松了口气,点点头:“你没事就好。你流了很多血,需要补充水分和营养。”
她收回手,站起身,动作自然,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再正常不过的队友互助。
就在苏宁儿倒水时,墓碑低沉的声音打破了这“和谐”的平静,内容与刚才暗流涌动的一切毫无关联,直接切回了最实际的行动层面:
“休息时间结束。赤狐,十分钟后,我们出前往下一个坐标点。”
“言廷,如果你没有体力,可以不勉强。”
他的话冰冷、务实,瞬间将所有人拉回了现实任务之中。
仿佛刚才那片刻的眼神交锋与心理博弈,从未生过。
他用最简洁的方式重新锚定了自己的权威,也将言廷刚刚燃起的那点试图理解或挑战其边界的念头,轻易地摁熄在现实的重压之下。
言廷闭上眼睛,身体的疲惫和内心的无力感交织在一起。
他知道,前方的路,依旧漫长而艰难,不仅仅是因为怪物,更是因为身边这座无法逾越的“墓碑”,以及他阴影之下,那个看似接近却又越来越远的苏宁儿。
苏宁儿顺势墓碑的话:“对,言廷,你这次消耗太大了,不如就留在这里好好休息,我们先去前面探查。”
她的语气带着关切,显然也看出了言廷的虚弱。
言廷没有立刻回应。
他的目光扫过眼前的小队成员,一个巨大的疑问在他心中盘旋。
为什么他们总是恢复这么快?
且那些嗅觉灵敏、对鲜血趋之若鹜的怪物选目标是他。
是他们身上肯定有什么东西,能干扰甚至屏蔽怪物的感知。
特殊的药物涂层?还是……物理药剂的体温调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