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车驾连夜返回凉州城,悄无声息地入了王府,仿佛从未离开。
然而王府内的气氛,却比离去时更加森严肃杀。亲兵巡逻的密度增加了一倍不止,暗哨的眼神锐利如鹰,每一个角落都弥漫着无形的紧张感。龟兹镇生的刺杀、狼使的毙命、以及那指向皇子的惊人线索,如同沉重的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听雨楼再次成为临时的禁地与核心。苏澈的右臂被王府医官重新上药包扎,确认只是筋骨挫伤,未伤及根本,但需静养些时日。他被允许留在楼内偏室休息,实则也处于一种半保护半监控的状态。
书房内,烛火通明。只有萧煜和秦风二人。
“王府内部,清理得如何?”萧煜的声音听不出丝毫疲惫,只有冰冷的审视。
秦风单膝跪地,脸色羞愧且凝重:“回王爷,末将无能!经连日彻查,又揪出三人。一人是厨房采买,借职务之便向外传递王爷膳食药材信息;另一人是马厩小役,负责留意王爷出行动向;还有一人……是玄影卫外围一名负责文书传递的辅兵。”
竟连玄影卫内部都被渗透了!虽然只是外围人员,也足以令人心惊。
“如何现的?”
“采买和马役,是末将根据龟兹镇刺客行动时间倒查,筛选那几日所有外出人员,现他们行踪汇报有疑点,分开严加审讯后突破。那名辅兵……”秦风语气沉痛,“是末将设下陷阱,故意泄露一份虚假的、关于王爷病情的密报,最终在他试图将消息传出时人赃并获。他咬毒自尽了,未能问出上线。”
又是一条断掉的线。
萧煜沉默片刻,并未动怒,似乎早已料到:“能挖出这些,已属不易。对方经营日久,根须深扎,非一日之功可彻底清除。将涉案之人,依律严办,明正典刑,以儆效尤。其余有疑点者,调离要害岗位,严密监控。”
“是!”秦风领命,迟疑了一下,又道:“王爷,经此一事,玄影卫内部人心惶惶,是否……”
“非常时期,用非常之法。”萧煜打断他,“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但该有的警惕,一刻也不能放松。整顿之事,你亲自抓,既要雷霆手段,也需安抚人心。本王不想看到玄影卫就此失了锐气。”
“末将明白!”秦风深知责任重大,重重抱拳。
“龟兹镇的缴获,整理得如何?”
“密信已全部按苏澈所述之法,标记出暗码位置并抄录。原件与令牌已封存。口供与案卷也已整理完毕。”秦风呈上一份厚厚的文书,“六百里加急密奏,已选派绝对可靠的心腹,携一份副本连夜出,直送京城御前。另一份正本在此。”
萧煜接过那份沉甸甸的案卷,并未立刻翻看,而是问道:“你认为,陛下看到这份奏报,会作何反应?”
秦风沉思片刻,谨慎答道:“陛下……应会震怒。但……恐不会立刻对七皇子如何。或许会申饬,或许会暗中限制,也可能……会催促王爷尽快回京。”最后一句,他说得有些艰难。回京,意味着踏入更危险的漩涡中心。
萧煜嘴角勾起一丝淡漠的弧度:“皇兄的帝王心术,向来如此。平衡,制衡。他既需要本王镇守边关,又忌惮本王军权过盛。七皇子此举,或许正合他意,能用来牵制本王。但勾结外敌、谋害亲王,此乃底线,皇兄再如何权衡,也绝不会允许有人真正触碰。这份奏报,即是告知,也是提醒,更是试探。”
他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语气悠远:“他在等,等本王下一步的动作。也在看,看老七如何接招。这场戏,才刚刚开场。”
“那我们……”
“等。”萧煜道,“等京城的消息。同时,凉州这边,还有件事要办。”
“王爷请吩咐。”
“皇家窑厂。”萧煜缓缓吐出这四个字,“兀术指甲中的红土,飞镖上的编号,绝非偶然。查一查,近五年,尤其是本王中毒前后,御用监辖下皇家窑厂的人员调动、物料出入,特别是送往漠北方向或与兵部、林文渊有关联的记录。此事需极度隐秘,动用‘暗桩’。”
“暗桩?”秦风一惊。那是王爷埋得最深、轻易绝不启动的棋子。
“是时候动一动了。”萧煜眼中寒光一闪,“本王要知道,那座为皇家烧制琉璃瓦和御用瓷器的窑厂,到底藏了多少见不得光的污秽!”
“末将领命!”秦风心潮澎湃,深知王爷已决心彻查到底。
接下来的几日,王府表面恢复了往日的秩序,暗地里的调查与清洗却在无声地进行。苏澈在听雨楼养伤,偶尔为那名伤势渐愈的玄影卫换药,大部分时间则在研读医书,默默消化着近日惊心动魄的经历,并凭着记忆,将现代一些外伤处理和防疫要点用毛笔歪歪扭扭地记录下来。
萧煜来看过那名玄影卫一次,问了苏澈的伤势,并未多言,但苏澈能感觉到,那种无处不在的审视感减弱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默许的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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