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借要有还
荒鸡过。
因为突然而至的梦境,这一夜要做的安排太多。
从雁西侯府,到陈婆婆家的路上,慕书安和覃河都很沉默。
进了村口,慕书安勒马停下,“覃河叔,前方路过往右,进去第三户就是陈婆婆家。您先回,我走一会儿。”
覃河重复了一遍,应声知道了,但是没有动身。
慕书安将马拴在一旁的树桩子,自己往田埂方向走了走。
那天,她和凌寒归走在这片田野里。
那天的雾很大,和今晚的差不多。
擡头,望不见星月;四下,看不清前路。
她坐在田埂上,胳膊环绕着膝盖,望着弥漫的大雾。
雾水落湿青丝。
後来——
“姐姐,你怎麽在这儿?”
慕书安应声回头。
看见浓雾之中,一盏隐约的昏黄推开雾意迷蒙。
南晟提着灯笼,朝着自己走来。
那一瞬间,风吹过,她恍惚地看见了一抹久远的身影。
直到南晟走到近处,慕书安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丶说什麽?”
“我问,你怎麽在这儿,不冷吗?”
说话间,放下灯笼,将自己的斗篷解下,披上她的肩头。
突然的体温,慕书安身体猛然一僵。
这简单的话语,熟悉又悠远。
她记得,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一个人曾提着一盏昏黄朝她走来。
他也问她:“你怎麽在这儿?不冷吗?”
蹲下身来,牵过她的手,带着她一点点远离湖边。
“手这麽凉。”
然後他也解下自己的斗篷,围在了她的身上,温柔地问她,“有没有暖和一点?”
她记得的。
她一直都记得。
是他告诉小书安:“小书安,你听我说,你没有错,错的不是你。我送你回院子,好不好?”
小书安说:“今天没有月亮。”
然後他把自己灯盏放到了她的手中,“那我把灯盏送给你,有灯照亮,就不黑了。”
于是,那盏昏黄,照亮了她孤独漆黑的那六年。
直到她看见了和煦暖阳。
而今大雾弥漫,她想起了,尘封的那一盏昏黄。
慕书安垂下眼眸,目光落在脚边的那盏灯笼。
耳边就是那麽突然又适宜地响起南白榆曾经在课上讲过的一件事。
他说,借还这件事,本就不是我借你五十两,你还我五十两就算两清了。
你受的,于你而言多重要;你还的,当同样重要。
当同样重要……
慕书安在心里呢喃咀嚼着这五个字。
“姐姐,有没有暖和一点?”南晟关心地询问。
闻声擡头。
南晟关切的神情落入眼眸,她恍然。
“原来丶是这样……”
“姐姐。怎麽哭了?”南晟看着那一滴眼泪,在昏黄中一闪而过,顿时慌乱无措。
“我哭了?”慕书安擡手,指尖触碰到脸颊的湿意,破涕为笑,“没事,这不重要。”
她深呼吸一口气,站起身来,看向南晟,心中已然做好了决定。